第一百八十七章:葛从周
第一百八十七章:葛从周 (第2/2页)谢彦章虽然才十二岁,但干了四年的苦活,身体倒是练了出来,那义成军追了一阵都没追上,然后就返回了。
那边谢彦章见到后面追杀他的骑士终于不见了,这才痛哭出声。
姑母是好人,将自己从许州带在身边抚养长大,姑爹人不好不坏,将自己当长工用,店里的骡马都是他来洗,粪便也都是他来收拾,但他是姑母的亲人,所以也是自己的亲人。
而两个兄长也是好人,常将吃的,穿的,接济自己,只是两人都不甚聪明,常惹来姑父的训斥。
可他们都死了,就在刚刚,他们还畅想着未来。
呜呜呜,那些义成军到底是为什么要杀人呢?
谢彦章的泪水一个劲往下掉,直到背篓里的小表妹,伸出小手抹掉了他的泪水,奶声道:
“表兄不哭,阿茹不哭,表兄也不哭。”
谢彦章愣了一下,用力点着头。
这边谢彦章刚准备缓口气,忽然后面就传来一阵马蹄声,刚刚撤回去的那个义成军骑士不仅再次骑马出现,后面还带着两个相熟的伙伴。
远远望着那背着篓子的小崽子,那骑士大骂:
“让你跑,站着别动,让咱杀了!”
可谢彦章没理他,背着竹篓继续向着林子跑去。
林子口外有一处缓坡,他努力爬了过去,可往下一看,却呆住了。
只见下面站着密密麻麻的骑士,他们穿着五颜六色,只有头上绑着一条黄头巾,就这样看着自己。
谢彦章全身血液都流到了脑子,脚一下子动不了,直到一个粗豪的络腮胡大汉,手持一把铁枪,看着自己在笑。
然后这人就纵马奔了过来,从他的身边飙过,直奔后面杀来的三个义成军骑士。
那三人本看见那谢彦章站着不动,以为是跑累了,正要去割了他脑袋,忽然就看见一个大汉手持一把大铁枪就奔了上来。
三人大惊,两人落在后面的,直接抽出弓箭就射了过去,而前头的那个则头也不回,就要跑路。
可下一瞬,那大汉纵马飞过,铁枪只是擦了一下这人,就打得此人吐血倒地。
而后面两个义成军骑士则在射完一箭后,慌忙要跑。
这冒出来的贼将太猛了,刚刚射出去的两箭,竟然被此人用身子避开了,简直神乎其技。
这样的猛人如何是他们两人能敌的?
可他们醒悟得太迟,也跑得太慢,几乎是前面那人落马的瞬间,这两人就在后面被铁枪敲碎了脑袋。
络腮胡大汉随手解决了三名义成军骑士后,忽然听到后面一声惨叫,扭头去看,就见刚刚逃命的少年竟然又跑了下来,还用石头砸死了刚刚被自己打翻落马的义成军骑士。
这少年背着的竹篓里有个小女孩,看到少年用石头将那骑士的脑袋砸得稀烂,竟然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心里大奇。
他拖着铁枪,提马走了过来,望着下面的少年,问道:
“和这人有仇?”
谢彦章摊在地上,虽然报了仇了,可心里却一点没有感觉,他望向络腮胡大汉,回道:
“这人杀了我姑母一家,血海深仇!”
络腮胡大汉点了点头,却对这少年说道:
“这人是杀了你的姑母,可你杀了他后,是不是觉得不得劲,觉得这仇报得太简单了?“
见少年点头,这人喟叹了一句:
“之所以是这样,就是因为虽是这人杀的人,可真正害你们的是这不公的世道,为何咱们濮州人就该死?为何咱们濮州人自己种的米自己却吃不到?一切都是这不公的世道害的,你是报了仇了,但你心中还有气,这是不公的怨气,咱们不发一发,不杀一杀,这世道好不了。”
“所以你不是只杀这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像他这样的,直到把这些人都杀绝了,这世道才能好!”
谢彦章茫然,他第一次听这样的话,可听着很解气。
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骑士从山坡上下来,直奔林后的官道。
随着一声声惨叫,那络腮胡汉子哈哈大笑,然后铁枪一摆,冲谢彦章说道:
“嘿,小子,你要是想跟着咱们,那你就往后面在奔个五六里,那里有一片大营。”
说着,这人丢给谢彦章一个小木牌,上写:
“天补均平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帐下兵马使。”
然后这人就留给他一句话:
“记着说是我葛从周让你去的。”
说完,此人再不管这少年,带着已经着急难耐的七八个骑士,直奔出去。
他们将要歼灭这支出哨的义成军,然后对着濮阳外的义成军大营发动突袭。
让这些郑州人来他们濮州杀咱们的乡党,且叫他们人头落地。
就这样,谢彦章坐在地上,看着千骑卷过平岗,然后消失在眼前。
他将那面木牌丢在了竹篓里给表妹玩,然后弯腰捡起那义成军骑士的横刀,还有一杆马槊,然后从林子里找到一匹逃到这的战马。
然后跃上马,背着竹篓,谢彦章按照大胡子所指的方向,驰马奔去。
他要去投这些好汉。
大胡子说的对,非得将这些坏种杀绝了,好人才会有好报。
……
三日后,也就是正月十九日。
距离此地大概八十里的地方,曹濮二州交界,南华县外五里。
王进带着三百八十名突骑于白日抵达到了这里。
这里已是草军的外围,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蛰伏在这里,准备夜袭南华外的草贼。
此时,王进披甲坐在马扎上,月色洒在他脸上的刀疤上,彷佛一条蜈蚣在挪动。
王进闭着眼睛,在思考现在的局势。
从目前的态势来看,使君的猜测多半是对的,那就是曹州的黄氏草军应该的确是往北面移动了。
可他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为何他们要打南华呢?这不是直接暴露了位置吗?
这是草军疏漏,没想到保义军的踏白能哨探到二十里外?亦或是,这就是草军故意而为之?
今天的月色如水,将周边照得分明,可这战场却好像有一层迷雾,让人怎么都看不清。
捏着马鞭,王进先是将使君的猜测放在一边,在等候自己的情报。
这个时候,被他外放出去哨探情报的骑将王环带着一个被堵着嘴的俘口奔了过来。
其人一来,径直走向王进的身边,那边是马军都指挥使郭从云,然后这王环直接对郭从云道:
“指挥使,咱们审讯过了,围南华的根本就不是曹州的草军,而是游荡在野的盗匪,咱们前面的情报错了。”
郭从云脸色一变,就要对旁边的王进说,却见王进沉着脸打断,摇头:
“不可能,丁怀义的踏白绝不会哨探错情报,此前围南华之军,必是草军。“
然后他就指着那俘口,沉声道:
“取下布,问他草军去了哪里!”
那俘口这会已经彻底慌了,被拿了嘴里的布后,一个劲说道:
“咱不是盗贼,不是呀,前些日有人在传,南华这边有人放粮,所以咱们就都过来了,并没有见到什么草军呀。”
王进皱眉,问道:
“你们来了几日了?”
俘口道:
“来了五六日了,一开始确实有人放粮,可不晓得怎么回事,这两日就放得迟了,不过到底还是有人放的,所以咱们就猬在这边。”
听完这话,王进猛然站了起来,立即下令:
“全军立即回师,不得有误!”
那郭从云抱拳,可那王环正要说话,却被王进一个眼神扫了过去,顿时一句话不敢多说。
就这样,正准备发动夜袭的三百六十名突骑,没等到出击令,而是等来了回师令。
当时就有很多人不舒服了,这两回跑,干啥呀?玩咱们呐?
这就是王进还不得马军三都军心的结果,可到底是上头命令下来,再怪话和烦躁,三军突骑还是裹着衣甲,带着行囊往回撤了。
走到后半夜,忽然王进再次下令:
“全军上马疾驰,目标冤句。”
这一令让很多有不好回忆的骑士浮想联翩,这王进不会是要造使君的反吧!
可就是再有疑惑,保义军军律森严,众人还是摁着心思,开始以急行军速度,回返冤句。
此时,处在急行队伍最前的郭从云,同样带着困惑,只是为了在军中维系王进的权威,所以他才没有当众问出。
但当王进开始不惜马力,甚至以损失部队战斗力,都要赶快赶回去,此时的郭从云终于意识到:
“冤句有变,使君有难。”
于是,郭从云纵马高声下令:
“全军疾驰,不得休息!就是跑死战马,也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随着郭从云的这声令,三军突骑再无疑虑,他们对郭从云的信任远不是王进能比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冤句怕不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