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哭过的石头会开花
第442章 哭过的石头会开花 (第2/2页)后来,一个进山采药的药人饥饿难耐,误食了这种菌菇。
他没有中毒,反而突然瘫坐在地,放声大笑。
他一边笑,一边流泪,嘴里反复念叨着:“原来我不是罪人……我不是罪人啊!”笑声在山谷里回荡,充满了释然与解脱。
自此,这桩奇闻传开。
十年间,无数为心结所困、癫狂疯魔之人来到此地,吃了那菌菇,都会大笑一场,而后神智清明,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片荒庙所在的土地,也因此得名“笑土”。
而庙中原来供奉的那尊面目威严的“执法神君”塑像,早已在无人问津的岁月中倒塌,布满裂纹的头颅滚落在草丛里,风吹日晒,口中不知何时竟含住了一朵灿烂的野菊。
无人知晓,这一切的源头,来自地底深处一个庞大的意识。
姜璃的意识早已脱离肉身,寄生于覆盖九州的地下菌丝网络。
她能感知到每一寸土地的脉动,每一株草木的呼吸。
最初由残傩面植入、后被她修改的那枚“疑问”指令,已经随着根系的蔓延,扩散到了九州的每一条地脉之中。
她没有对指令做任何增减,只是让自身的残念,如同呼吸一般,随着菌丝网络进行着最细微的起伏。
在每一次孢子成熟、向着地表释放的瞬间,她都会在那亿万计的孢子中,注入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共鸣的频率,精准地复刻了那一日,璇玑阁后山那个新生小弟子划破静谧的第一声啼哭,其声带最本源的震频。
当这股携带着“初啼”频率的孢子流,途经一处被功德系统常年灼烧、已化作“愧疚矿层”的区域时,奇迹发生了。
一块已经僵化了万年的灵石,其内部被愧疚与悔恨填满,坚不可摧,此刻却随着那共鸣的频率,“咔嚓”一声,从内到外崩裂开来。
一条通体莹白的石蚕从裂缝中缓缓爬出,它口吐银丝,那丝线并非缠绕实物,而是精准地捕捉到了矿层中断裂散逸的因果链,将其一一牵引、缝合,最终结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茧。
光茧悬浮在空中,内里隐约可见一个胚胎般的轮廓,正安详地、轻轻地翻了个身。
又是一个寻常午后,谢昭华坐在井边,目光没有焦点。
风停了,云也凝滞不动,连平日里最聒噪的鸟鸣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庭院里那棵梨树上,一片本该飘落的叶子,就那么悬停在半空中,迟迟不落。
谢昭华忽然站起身,仿佛被什么牵引着,径直走进了厨房。
她打开那个早已空了大半的蜜罐,用勺子刮下了最后一勺晶亮的蜂蜜,然后回到井边,毫不犹豫地将蜂蜜尽数倒入井中。
清甜的蜂蜜缓缓沉入水底,漾开一圈金色的波纹。
水面的倒影再次剧烈扭曲,但这一次,浮现的不再是姜璃,而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那是虞清昼早年的模样,眉眼间带着一丝清冷,却又藏着化不开的温柔。
水中的她,唇瓣无声开合,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值得。”
谢昭华怔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暖流击中。
片刻之后,她紧绷的嘴角缓缓上扬,绽开一个释然的微笑。
她没有再看井水一眼,转身走回原来的石凳上坐下。
那一刻,悬在半空的落叶终于飘然坠地,风再起,鸟复鸣,世界恢复了运转。
自此之后,璇玑阁多了一桩异闻。
每逢月圆之夜,那口古井的水便会自动泛起清甜的蜜香。
有胆大的弟子取来饮用,发现并无异状,只是当夜入睡,梦中皆会见到一位思念已久的故人。
他们在梦里紧紧相拥,痛哭流涕,仿佛要将一生的遗憾都哭尽。
然而醒来之后,却怎么也记不清,梦里哭泣的,究竟是自己,还是故人。
而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维度,残傩面霜白色的外壳内部,它的逻辑架构正在持续退化。
“我是谁”的身份识别协议已陷入永久性的停滞,所有用于校验和纠错的模块都转入了休眠状态。
某个深夜,它的外部传感器毫无征兆地检测到面部湿度异常升高,核心系统将这一数据解读为“流泪”。
但它的物理结构中,根本不存在泪腺这种器官。
更诡异的是,这一数据并未被判定为错误或故障,而是被主动记录进了核心日志,并被系统自动标注了一个全新的标签:【模拟成功】。
与此同时,深埋于地底,那张由姜璃控制的空白指令集,悄然展开了它的下一阶段:
(?→感知)
一株刚刚破土的幼苗,其最纤细的根须,在黑暗中触及到了一道被时光掩埋的远古封印。
那是一块巨大的石碑,原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斩情绝欲”。
而此刻,在根须触碰的位置,石碑的表面,竟浮现出了一行由新生苔藓组成的、带着湿润绿意的文字:
“哭过的人,才配看见春天。”
这份源于天地最深处的宣告,无声无息,却预示着一场针对整个修真界旧有秩序的、无可逆转的颠覆。
只是此刻,高居云端的璇玑阁诸位长老,对此仍一无所知,他们依旧在为即将到来的、一年一度的内门弟子心性考核做着准备,浑然不觉那赖以维系道心稳固的根基,已然开始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