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章:党争如同水火
450章:党争如同水火 (第2/2页)曹百熊来中兴卫的时候,陈宿中便躲着不见,但见与不见,说出去谁人能信?
只要他曹百熊,脚尖儿沾上中兴卫的土沫,那他陈宿中挂链之嫌便洗不清。
简短沉思之后。
陈宿中再次跪下,匍匐忠心道:“臣叩谢陛下隆恩!”
只是动了这一下陈宿中的立场明辨,景隆皇帝终于扳回一城,眼底肉眼可见的愉悦,“陈将军落座吧。”
陈宿中道:“谢陛下!”
谢宁冷眼旁观着景隆皇帝与曹百熊掰手腕。
心底一片漠然。
曹百熊已然得到他想要的,又何必此时再刺激他一下。
来日大渝若真的举兵进犯,那还不得是要曹百熊身先士卒带兵杀敌,景隆皇帝实在是没必要,跟曹百熊争这一下。
陈宿中与曹百熊在早朝上,短暂形成一种吊诡的平衡。
洪河水患再度被提及,户部新上任的尚书求勇俊,乃是景隆帝的太子班底,他出列道:“启禀陛下四年前,红河堤坝就已修葺过一次,今年水患虽然不小,但比起六年前那一次,绝对不足以冲垮刚修好的堤坝,四年前加固红河堤坝的时候,修堤坝银两是建雄垫付,但过后户部已经拨下了银子,补偿给了剑雄,今年堤坝再度被冲毁,岂非四年前的银子白花。”
刑部侍郎石泰站出来道:“陛下,中州调查水患官员呈报刑部,洪水是在汴州将堤坝冲毁,那一段也的确是四年前建雄与朝廷共同修补。”
“四年前,进行修补堤坝花费白银十二万两,这十二万两白银,在第二年下拨建雄都护府的时候,十二万两白银的确从建雄都护府下发到汴州府,但经刑部同僚审查,其中八万两全部揣到汴州知府刘同手中,堤坝修建也是也是强征民间徭役,现汴州知府刘同我已经在押解进京路上。”
“请问!”
石泰大声质问道:“阮大人,当年洪河堤坝如何修建,汴州知府刘同强征民间徭役,民怨沸腾,被邪教鼓动谋反朝廷,汴州知府刘同做下如此巨贪之事,暴乱爆发之后,他又派兵强行镇压灾民,敢问阮大人,其中种种你是否知晓?”
满朝文武,肃然一惊。
清流一派,这是要对中州世家之首阮一鸣发起进攻了。
高云杰宛如早已料到,垂下眼眸。
高识檐抬眼看了一下身侧的谢宁。
却见谢宁与高云杰一样,对清流一派发起的进攻,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阮一鸣并未离京,他高声道:“六年前汴州就已经遭受过一次洪水大灾,整个建雄腹地都备受影响,朝廷拨不下银两来修堤坝,敢问石大人,在各处衙门都拿不出来钱的情况下,这堤坝要如何来修?”
石泰面色冷硬,冷哼一声,“那也非是强征民间徭役的理由。”
“石大人位居京刑部侍郎,自然不知地方衙门的辛苦,百姓们吃不饱饭耕地被毁,第一个心疼的便是百姓,第二个便是我们这些父母官,汴州知府刘同贪墨朝廷治河银两,必然罪大恶极。”
“但陛下,老臣对刘同贪墨之事,的确毫不知情!”
刘同贪钱,导致灾民被邪教鼓动谋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这事要真如阮一鸣所说,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鬼都不信。
景隆帝勉强道:“阮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既然刘同已经押解进京,那便等进京后大理寺提审后再行决定。”
景隆皇帝三言两语,意欲和稀泥糊弄过去。
可寒门清流,岂会就这么放过世家党派。
继驸马杨琰,上来的兵部侍郎,谢俞军道:“陛下,曹州邪教叛乱影响到受灾州府,若是灾民们得以妥善安置又岂会轻易被邪教煽动,并且!前几日阮大人所言,邪教叛乱之后,建雄都护府迅速调集兵马平叛,那敢问阮大人,既然邪教贼首伏诛,阮大人您都能从曹州知府往来书信上面调查出来,鼓动灾民的邪教教义与付老有关。”
“难道刘同贪墨治河银两,难道您就一点儿不知道?”
谢宁微微一动。
眼眸看向这位新上来的兵部侍郎。
他乃是杨琰一手提拔,如今能坐这个位置,是攀附清流的之后的结果。
可他这一番话,明面上听,像是诘问阮一鸣监管失职,可两句话就把灾民暴乱,邪教的引子又扔到三朝帝师付博先身上。
眼见着景隆皇帝变了脸色。
阮一鸣连忙道:“启禀陛下,刘同贪墨治河银两,臣的确不知,但是……”
“但是什么……”
景隆皇帝已然不想在红河叛乱这一话题上继续太久。
阮一鸣道:“陛下老臣愿望啊!兵部侍郎谢大人,都已经看出来如同贪墨急速镇压灾民,老臣又怎会不知情?老臣实乃是有苦说不出啊。”
“到底有什么苦楚,爱卿只管直言便是。”
果然。
后手来了。
谢宁抬眸看向阮一鸣,就见阮一鸣跪地叩首,声泪涕下地道:“老臣得知曹州知府茅敬在付老往来书心中,截取邪教教义,以至于煽动灾民造反,老臣内心已然惶恐不已。”
“但、但是……”
“但是什么!”
此时景隆皇帝已然听出来,什么邪教、什么曹州茅敬,都是幌子,阮一鸣以及背后世家,矛头就是对准了他的老师。
景隆帝怒声一出。
满朝文武跪了一地。
阮一鸣高呼道:“陛下息怒都是臣的不对,不该隐瞒帝师付老门徒学生,纠集匪首造反,不该隐瞒帝师付老的外甥子侄,贪墨巨额银两以供养邪教,发扬壮大。”
“陛下!老臣实在惶恐啊!”
“胡言什么!”
景隆皇帝愤怒得几欲掀袍而去。
但朝中大人却无比知道,若刘同真的将贪墨银两用来资助邪教谋反,那付博先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现在就看阮一鸣所言刘同,为付博先的子侄亲属是真是假了。
“付老辅佐朕三十余年,朕怎么从未听说,他有刘同这么个侄子?”
此时景隆皇帝若像之前一样,当机立断,拂袖而去。
今日之事。
便再无翻起来的可能。
风流寒门也绝不可能叫刘同活着进京城,坐实付博先与邪教谋反之事有勾结。
可景隆皇帝偏偏却是搭话了。
谢宁回首看了高识檐一眼,高识檐回眸与他对望。
四目相对,眼神碰撞。
皆看出彼此眼中的不屑。
这便是世家的手段吗,在红河水灾与邪教叛乱中,抽丝剥茧找出与帝师切不掉的关系,再将一盆脏水死死扣在他的头上。
原先清流寒门,奉谢宁为党首领袖。
但谢宁从未与他们搅合到一处。
若是付老真的倒台,那对于寒门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一派胡言!”
孟兆仁道:“付老乃三朝元老,朝廷肱骨,他怎会做出如此忤逆朝廷不忠之事?再说,阮大人你口中所言刘同,连陛下都没听说过他与付老有亲属关系,你又何来证据断定,邪教叛乱与付老脱不开干系!”
战斗已经打响。
怎么可能就此结束?
阮一鸣道:“这件事可能连陛下都不清楚,但十几年前刘同刚刚赴任渔阳县令,付长林便给本官写过书信,信中所言,要本官对刘同政务上多加照顾一番,刘同乃是付老母家侄子。”
“并且臣在审问叛乱贼首口中得知,邪教教义不光是付老指点,就连国子监司业付长林都曾亲赴邪教,开坛讲经过。”
此言一出,朝臣哗然。
“此前,老臣顾及付老为国、为陛下付出多年,未免陛下太过失望伤心,只在殿上说了,邪教教义乃付老指点,只是几封书信,邪教叛乱也已事了,陛下得知付老并非全然忠心于朝廷、忠心于陛下已然足够。”
“如此便可全了臣的拳拳之心。”
“可户部兵部两位大人,咄咄相逼,才叫老臣不得不将真相说出啊!”
“这、这怎么可能……”
“付老为人何其刚正,他怎么会做下如此愧对朝廷的事!而且……而且付长林……付长林前两年的确去过一次中州……”
“难道他就是在那个时候与邪教接触,借着曹州、汴州知府的手,贪墨银两,发展邪教的?”
景隆帝蓦然心惊。
付长林在宗教典籍上颇有造诣,喜欢到处与人辩,这一点文坛皆知。
若他真的在中州范围内,给邪教讲过经,那这件事帝师父子绝对没办法摘得干净。
景隆帝眉头紧锁。
黄直高声喊道:“肃静!”
满朝文武,再次鸦雀无声。
景隆帝事先扫过高识檐等世家官宦,心中已然滔天怒火,先帝在世的时候,以他为依靠,纵然大宴朝局有起有落。
但始终他们父子一心。
面对汹汹朝臣,甚少无力无措。
如今景隆帝,深切地体味到了,何为高处不胜寒。
他下意识看向谢宁。
目光十分明显。
皇帝需要他的助力。
谢宁当然不会任由世家打压付老,出列的瞬间皇帝一口气明显松了下,“启奏陛下,臣有不同意见。”
寒门清流见谢宁肯出面为付老说话,压力骤松。
谢宁在朝中在陛下心里是如何分量?
只要谢大学士肯站在付老这一边,那付老此生清名可保,他们寒门清流的领袖也可以保住。
毕竟付老,不同于眼高于顶的蒋鹏,他乃是天下读书人的向往与希望,只要他不倒,每三年一次的科举,便会向朝中,向清流一脉,输送源源不断的新鲜血。
景隆帝一喜,连忙道:“谢爱卿,你有什么话要讲?”
谢宁道:“臣有疑点为三,一,阮大人所言邪教教义,乃是付老指点,那请问阮大人,可否将书信原样拿给本官看一看,本官不敢说博贯古今,起码六元之才,在宗教经义方面还有些见解。”
阮一鸣面色一僵。
谢宁六元及第,不管拿来什么经书译文,到了他的嘴里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到时候这一口锅必定会被他甩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