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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滹沱折将真定惶(下)

第十七章:滹沱折将真定惶(下) (第2/2页)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早已写好的密信。那信并非是写给任何一位军中的将领,而是写给那早已潜伏于金陵城中、最繁华也最污秽的秦淮河畔的“瀚海龙庭”的另一位首领。
  
  “贫僧早已命人在金陵城中布下了一张由美色、金钱与人情所织成的无形的网。”姚广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残忍的微笑,“而这张网的中心,便是那位最懂得如何在官场与市井之间拨弄是非、挑起纷争的‘血观音’秦钰绮。”
  
  “贫僧已在这密信之中为她准备好了两份足以让任何一个对耿炳文心存疑虑的人都深信不疑的‘故事’。”
  
  “其一,”他的声音变得充满了恶毒的算计,“便是在金陵城中所有那些达官贵人们最喜欢聚集的酒楼、茶肆乃至画舫之上大肆宣扬耿炳文与王爷您曾在漠北战场之上的所谓‘袍泽之情’。要将您当年如何在战场之上救过他一命,而他又是如何在庆功宴上对您感激涕零、引为知己的‘英雄事迹’编得活灵活现、感人肺腑。如此一来,他此次滹沱河之败便不再是技不如人,而是‘故意放水,心存旧故’的铁证。”
  
  “其二,”姚广孝的眼中闪过一丝更为冰冷的寒光,“便是要通过那些早已被我们收买的宫中的内侍与言官的门客,将另一种声音悄无声息地传入那位年轻的、耳根子极软的陛下的耳中。那便是耿炳文年老胆怯,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他之所以坚守真定、拒不出战,并非是为国尽忠,而是为了保全他自己手中最后一支精锐的部队,是为了他那早已风雨飘摇的长兴侯的爵位。他是个只知自保的懦夫。”
  
  “王爷您想,”姚广孝看着朱棣,那张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于神祇俯视蝼蚁般的悲悯微笑,“当这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都指向了同一个‘不忠’与‘无能’结论的流言,如同两股最凶猛的洪水,同时冲向金陵城里那座本就因战败而惊慌失措、摇摇欲坠的朝堂,那将会是何等一副壮丽而又可悲的景象?”
  
  “届时,我等甚至都无需再攻城了。金陵城里那些急于寻找一个替罪羔羊的大人们,便会亲手为我们送上那座坚固的真定城,连同耿炳文那颗白发苍苍的忠诚的头颅。”
  
  朱棣静静地听着,他没有说话。但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早已被一种混杂了兴奋、残忍与绝对自信的火焰彻底点燃。他知道,一场新的、看不见硝烟却又远比任何刀光剑影都更为致命的战争已然在数千里之外的那座繁华的、温柔的、充满了阴谋与背叛的帝国心脏打响。而他,将是这场战争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胜利者。
  
  当真定城外那凝固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对峙将北方的战局拖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僵持之时,一场无声的、却又远比任何刀光剑影都更为致命的战争早已在数千里之外那座看似歌舞升平、实则暗流汹涌的帝国心脏——金陵,悄然拉开了它血腥的帷幕。这不再是一场关于兵力与城池的较量,而是一场关于人心、关于信任、关于在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人性中最卑劣的猜忌与最脆弱的恐慌的无声绞杀。而这场绞杀的操盘手,便是那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却心怀着颠覆天下之志的“黑衣宰相”姚广孝,与他麾下那支早已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这座帝国每一个阴暗角落的影子军队——“瀚海龙庭”。
  
  秦淮河,这条流淌了千年,见证了六朝兴衰,也浸润了无数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风流与血泪的温柔之河,此刻正静静地倒映着天边那轮冰冷的、如同死人眼眸般的惨白残月。河面上那上百艘雕梁画栋、灯火通明的巨大画舫,如同一座座漂浮在水面之上的华丽宫殿,从那绣着金丝银线的精美纱幔之后传出的是靡丽的、令人骨头发酥的丝竹之声,与那些早已被酒精与欲望所麻痹了的达官贵人们肆无忌惮的、粗野的哄堂大笑。然而,就在这片充满了脂粉香气与醇酒味道的浮华之下,一股足以将整个帝国都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恶毒暗流,却正在悄然地汇聚、发酵。
  
  在秦淮河畔那座最为奢华、也最为隐秘的名为“醉仙楼”的酒楼顶层,一间终年被厚厚的、足以隔绝外界一切声音与窥探的波斯地毯所覆盖的雅间之内,那位被誉为“血观音”的绝色妖姬秦钰绮正慵懒地斜倚在一张由整块沉香木所打造的宽大的软榻之上。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火红色透明纱衣,那玲珑浮凸的火爆身材在卧房之内那几盏早已被她悄悄地换上了能散发出一种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便会心神迷醉的奇异香气的特制烛火之下若隐若现,充满了能让任何男人都为之疯狂的致命诱惑。
  
  而在她的面前,跪着十数名穿着各式各样服饰的男人。他们之中有穿着四品文官朝服的翰林院侍读学士,有身着五品武将铠甲的京营卫所千户,甚至还有几位穿着内侍省太监服饰的在宫中颇有头脸的总管。他们平日里在各自的衙门之内无一不是作威作福、颐指气使的存在,然而此刻,在这位看似柔弱无骨的绝色妖姬面前,他们却如同一条条最温顺的、摇尾乞怜的狗,眼中充满了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极致的迷恋与恐惧。
  
  “诸位大人,”秦钰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玩世不恭的娇笑,她那媚眼如丝的桃花眼缓缓地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奴家近来听闻了一些关于北方战事的有趣的传闻,不知诸位大人可曾有所耳闻啊?”
  
  她的声音如同银铃般悦耳,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异。
  
  一名早已被她的美色与她那神乎其技的房中秘术折磨得神魂颠倒的翰林院学士立刻满脸谄媚地向前膝行两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说道:“仙子……仙子所言,莫非是长兴侯耿炳文与燕王朱棣曾在漠北战场之上的那段‘感人至深’的袍泽之情?”
  
  “咯咯咯……”秦钰绮娇笑了起来,那笑声仿佛能让人的骨头都为之酥软,“正是呢。奴家听说,当年在捕鱼儿海一战,若非那燕王殿下舍命相救,恐怕咱们这位如今统率着三十万大军的耿大将军早已成了那些蒙古鞑子的刀下之鬼了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另一名京营千户立刻迫不及待地接口道:“千真万确!此事末将也曾听军中的老人说起过!据说那耿炳文事后更是,在庆功宴上当着所有将士的面拉着燕王的手痛哭流涕,说此生愿为燕王殿下效犬马之劳!哎,如此说来,此次滹沱河之败倒也并非是技不如人,只怕是这位老将军念及旧情故意手下留情了啊……”
  
  这些由姚广孝精心编织的、充满了暗示与构陷的恶毒流言,便在这样一种充满了香艳与暧昧的氛围之中,通过这些早已被欲望所腐蚀了的所谓帝国精英的嘴,如同一场无形的瘟疫,迅速地向着整个金陵城的官场与市井疯狂地蔓延开去。
  
  而另一股更为隐秘、也更为致命的暗流,则通过那些早已被金钱所收买的宫中的内侍与言官的门客,悄无声息地流入了那座看似固若金汤的紫禁城的最深处。
  
  文华殿,那座在数日之前还曾因一场充满了“必胜”信念的北伐誓师大会而显得格外亢奋的帝国中枢,此刻已然被一片死一般的、充满了恐慌与寂静的氛围所彻底笼罩。
  
  当滹沱河惨败、损兵折将数万、主帅耿炳文率残部被困于真定孤城、不敢出战的奏报如同一道黑色的催命惊雷传回这座帝国的心脏之时,整个朝堂都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政治地震之中。年轻的建文皇帝那张本就因连日的操劳而略显苍白的清秀脸庞,在看到那份写满了“全军溃败,死伤数万”的血淋淋的奏报之后,瞬间变得没有了一丝血色。他再也无法保持住那属于帝王的从容与威严,如同一个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之上彻底迷失了方向的无助孩童,在那张巨大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之上来回踱步,口中更是不断地用一种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语气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朕的王师,朕那拥有着绝对‘正义’与绝对‘兵力’优势的王师,为何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他无法理解,他那颗被儒家经典与道德说教填满了的年轻大脑根本无法理解这充满血腥与诡诈的真实战争。
  
  而就在这片死寂的、充满了恐慌与绝望的氛围之中,第一个从那巨大的震惊之中跳出来的便是太常寺卿黄子澄。他早已没有了之前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自信与从容。他的脸上写满了被“欺骗”与“辜负”的巨大的悲愤。他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那声音充满了极具煽动性的歇斯底里的力量,将所有的罪责都如同一盆最肮脏的污水毫不犹豫地泼向了那个此刻尚在数千里之外的真定城头为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苦苦支撑的白发苍苍的老将身上。
  
  “陛下!臣有罪!臣罪该万死!”他用他那最擅长的哭腔大声地嘶吼着,仿佛自己才是这场惨败之中最大的受害者,“臣当初瞎了眼,竟是错信了耿炳文那个老匹夫!臣本以为他乃国之宿将,忠勇可嘉,堪当平叛大任!却未曾想他竟是一个名为忠臣、实为国贼的无耻之尤!”
  
  他抬起头,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被“背叛”的真实的愤怒,他将那些早已在金陵市井之间流传开来的恶毒谣言当成了他攻讦政敌的最锋利的武器!
  
  “陛下,您可知臣都听到了些什么?那市井之间早已传遍了!说那耿炳文与燕贼朱棣本就有不清不楚的袍泽之情!此次滹沱河之败,他分明就是故意放水,是为报答燕贼当年的不杀之恩!更有甚者,说他早已年老胆怯,畏敌如虎,之所以坚守真定、拒不出战,并非是为国尽忠,而是为了保全他自己手中最后一支可怜的部队!是为了他自己那早已风雨飘摇的长兴侯的爵位!”
  
  “此等不忠不义、只知自保的懦夫、国贼,又岂配统率我大明三十万王师?!陛下,臣恳请您立刻下旨,将此老贼革职查办,锁拿进京,交三法司会审!否则,国法何在?!天理何在?!”
  
  他这番充满了阴谋论与诛心之言的恶毒构陷如同一颗被投入早已因恐慌而变得无比脆弱的朝堂之上的巨大炸弹,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
  
  而他身旁,那位素来以“务实”著称的兵部尚书齐泰,则立刻将黄子澄这番充满道德谴责的“高论”具化为了一套在他看来绝对可以亡羊补牢的军事解决方案。他从队列之中毅然出班,那张总是带着几分严肃的脸上此刻充满了即将要以“正义”之师碾碎“邪恶”的绝对自信。
  
  “陛下!”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失败与屈辱一扫而空,“黄大人所言极是!耿炳文老迈无能,不堪大任,其罪当诛!为今之计,我等必须立刻派遣一位德高望重、战功卓著、更重要的是对陛下对我大明朝廷绝对忠诚的皇室宗亲前往北方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臣举荐一人!”他看着早已六神无主的建文帝,那双总是充满理论家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自信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仿佛早已成竹在胸的光芒,“曹国公李景隆!”
  
  当这个名字从齐泰的口中说出之时,整个文华殿之内所有尚存一丝理智的老臣心中都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因急于推卸责任而近乎疯狂的帝师。
  
  李景隆?那个只会跟在先帝屁股后面捡军功、连兵书都没读过几本的纨绔子弟?那个除了出身高贵、仪表堂堂便再无任何可取之处的草包国公?
  
  让这样一个人去统率数十万大军去面对那个如同饿狼与狐狸般狡诈而又凶悍的燕王朱棣?
  
  这何其荒诞!又何其可悲!
  
  然而,早已被巨大的军事压力与政治恐慌彻底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年轻建文帝此刻却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抓住了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他那本就对武将心存疑虑的心轻易地便被黄子澄那充满阴谋论的诛心之言所左右。他急于寻找一个能为这场惨败负责的替罪羊。他更急于树立一个能迅速扭转战局的“英雄”。
  
  而李景隆,那个他的表兄,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皇亲国戚,无疑是此刻他唯一能够完全信任的人。
  
  “准奏!”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从那龙椅之上站起,用一种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急切声音下达了那道足以被后世所有史学家都引为笑柄的致命命令。
  
  “即刻罢免耿炳文所有职务!命曹国公李景隆即刻接任平燕大将军之职!统率我大明所有可战之兵北上平叛!”
  
  “朕要他在一个月之内将那燕贼朱棣的项上人头为朕取来!”
  
  这道荒诞的却又充满了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圣旨,在空旷的文华殿中久久回荡。
  
  一场更为巨大、也更为惨烈的军事灾难,其悲剧的序幕终于在这座充满了理想主义与政治幼稚病的华丽殿堂之内被亲手拉开了。
  
  而就在金陵皇城之内那充满恐慌与荒诞的政治闹剧正将整个帝国的命运都推向一个更为深沉的、充满了未知的黑暗深渊之时,数千里之外那座宁静得仿佛已被整个世界彻底遗忘的皖南深谷之中,一场关于宿命与远见的对话也正在那清冷的如水银般的月光之下缓缓地进行。
  
  当建文帝的密探再次将那份承载着金陵朝堂之上所有最新变故的加急密信呈到齐司裳与苏未然的面前时,整个山谷仿佛都为之静了下来。
  
  苏未然首先看完了那份密信。她那张温润光泽的绝美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不解。她凭借着自己曾身为锦衣卫顶尖特务的敏锐直觉,虽然也觉得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齐司裳在听闻那个打了几乎一场是葬送了整个南军主力的大败仗的老将耿炳文被撤换之后那张本是古井无波的平静的脸上竟会流露出一种比之前听闻滹沱河惨败之时更为深沉的近乎于灰飞烟灭般的绝对的绝望。
  
  “为什么?”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清冷的声音里充满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与依赖,“耿炳文既然已证明他并非是朱棣的对手,那换上一个更年轻也更忠诚的统帅,难道不是一件理所应当的好事吗?”
  
  齐司裳没有立刻回答她。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望向那被连绵的青山所阻隔的遥远的北方的夜空。他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所有未来迷雾的眸子里充满了早已预见到了结局的巨大悲悯与疲惫。
  
  许久,许久。
  
  他才用一种轻得仿佛要被这山谷的夜风吹散的声音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此生所有的力气。
  
  “完了。”
  
  苏未然的心猛地一颤。她不解地看着他。
  
  齐司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去看那早已在他心中上演了千百遍的血流成河的未来。
  
  “未然,”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的自嘲,“你只看到了战场之上的胜负,却未曾看到那胜负背后更为冰冷的人心的逻辑。”
  
  “耿炳文,”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宿命感的惨淡的微笑,“他是一只受了伤的饿狼。虽然他在野战之中败了,败得一塌糊涂。但是,他依旧是一只懂得如何在最深的冬夜里舔舐自己的伤口,如何在最危险的猎人面前亮出自己那尚未被彻底折断的最后的獠牙的真正的狼。”
  
  “他躲在真定城那个坚固的狼窝里。他或许再也没有了主动出击的勇气。但是,他那被鲜血与背叛所彻底刺痛的心会让他变成这世上最可怕的防守者。他会用尽他最后的一丝力气,用尽他最后的一滴血,死死地咬住燕军的咽喉,将他们牢牢地拖死在那座坚固的城池之下。你想将这样一只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最后尊严而战的饿狼从他的狼窝里挖出来,你需要付出何等巨大的代价?”
  
  说着,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仿佛能看透所有人性弱点的冰冷的智慧。
  
  “可,李景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声音里充满了近乎于怜悯的不屑,“他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他太年轻,太骄傲,也太愚蠢。他从未见过真正的血。他从未闻过真正的死亡的味道。他唯一懂得的便是穿着那身由陛下亲手为他缝制的最华丽的羽毛,跑到那早已布满了无数陷阱与死亡的战场的最中央,去向所有人炫耀他那可笑的美丽与高贵。”
  
  齐司裳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苏未然那张早已因震惊而变得无比苍白的绝美的脸。
  
  他一字一句地轻声却又无比清晰地问道:
  
  “未然,你说,”
  
  “对于一个像朱棣那样真正顶尖的早已在黑暗中等待了太久太久的猎人来说,”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容易的猎物吗?”
  
  这句充满了宿命感的冰冷的预言如同一口无形的巨大丧钟在这宁静的山谷之中被缓缓地敲响。其沉闷的、悠远的悲鸣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的阻隔,越过了所有尘世的喧嚣,径直传向了那早已注定了的血流成河的悲剧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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