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玩音乐,我不行,玩阴的,你不行
第一百九十三章 玩音乐,我不行,玩阴的,你不行 (第2/2页)公寓的仆役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只银盘,上面摆着刚出炉的奶油面包和一杯热气氤氲的巧克力。
银盘旁,还整齐地迭放着两份报纸,一份是《音乐公报》,另一份是刚刚送到的《立宪报》。
塔尔贝格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熟悉的《音乐公报》,心里升起一种排斥感。他伸手绕过那张让他头疼的纸张,直接拿起了《立宪报》。
百叶窗的光线正好落在标题上:
《论钢琴艺术与真正的造诣》
作者:亚瑟·黑斯廷斯
塔尔贝格愣了愣,他缓缓展开那张报纸,眼睛一点点往下扫去。
当库普兰、杜塞克、卡尔克布伦纳这些名字依次出现时,他的神色还是平静的,仿佛这只是一篇常见的音乐评论。
可是当他读到“弗朗茨·李斯特先生无疑最受瞩目”的时候,他的手指忍不住微微收紧,甚至一度想放下这份报纸。
他以为,这又是另一篇追捧李斯特顺带踩低自己的文章。
然而,接下来的文字却让他屏住了呼吸。
“正因如此,西吉斯蒙德·塔尔贝格先生的努力值得一提。”塔尔贝格忍不住把这一段念了出来。
他猛地抓紧报纸,不敢置信地再读了一遍:“他或许并不以夸张的姿态取胜……”
塔尔贝格的目光追随着行文一直往下,当读到“我把这个位置留给了西吉斯蒙德·塔尔贝格先生”时,他的胸口骤然一紧,像是有股热流直冲上喉咙。
他确实还记得那一天,亚瑟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西吉,从今往后第三乐团就交给你了。”
从前,塔尔贝格还一度怀疑过这位平生只弹一首曲子的前辈水平究竟如何,但是现在……
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椅脚在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报纸的边角被他捏得发皱,可他却全然不觉。
“我的上帝啊,他来巴黎了?”他低声喃喃道:“而且……他宣布离开演奏圈,原来……是因为我吗……”
仆役在一旁有些受惊,他连忙询问道:“先生?需要我为您加热巧克力吗?”
“不,不必。”塔尔贝格忽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久违的光彩,仿佛把连月的阴霾都被扫清:“你知道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现在住在巴黎的哪里吗?”
仆役愣住了,脸上满是茫然:“亚瑟·黑斯廷斯爵士?恕我无知……先生,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是什么人?”
“什么人?”塔尔贝格重复着仆役的疑问,声音低沉,他收起《立宪报》道:“伦敦最好的技巧派钢琴家,我马上要去见的人。”
……
圣奥诺雷街上,灯火辉煌的府邸内,吊灯下的水晶折射出层层金光,映得四周的壁画与浮雕都像在舞动。
大仲马的沙龙,向来是巴黎文化圈的盛事。
在这里,既有新锐的诗人,也有年长的批评家。既有衣香鬓影的贵妇小姐,也有头发凌乱、怀里揣着新作手稿的青年作家。
有人在角落里高声朗诵自己刚写下的十四行诗,引来一阵掌声。有人正围着钢琴相互讨论,指尖轻快地在琴键上敲出和弦,看起来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来一段即兴演出来证明观点。侍应生穿梭在宾客之间,银盘上盛着香槟与布里干酪。空气里混杂着烟草、酒香与玫瑰香水的气息,气氛热烈得仿佛要把整个房间都给融化了。
然而,在这热闹的漩涡之外,靠近壁炉的一隅,却有一道孤单的身影。
玛丽·德·达古伯爵夫人坐在那里,衣着依旧华丽,裙摆曳地,珍珠耳坠在灯火下微微闪烁。
可她的周围却留着一圈空白,仿佛就连空气也本能地与她保持距离。
人们看见她,会含糊地行个礼,点头一笑,却没有谁愿意真正停下脚步与她攀谈。
她的眼角微微下垂,手中的扇子轻轻合拢,神情里带着些强颜欢笑的味道,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她孤立无援的处境。
虽然没有人把事情戳破,但大伙儿对此都心照不宣,自两年前从她与李斯特私奔的消息在巴黎传开,她昔日在各种社交沙龙里的地位,就都像镜子一样碎裂了。
许多贵族夫人直接将她列入了不欢迎名单,而那些嘴上对她报以同情的家伙虽然没有公开禁止她参加自家举办的沙龙宴会,但是每每玛丽向她们问起为什么自己没收到请柬,大部分人只会讪笑两声,用“不小心忘了”之类的理由敷衍过去。
现如今,在巴黎,愿意接纳她的沙龙主人,恐怕也就只有大仲马等为数不多的豪爽人了。
可大仲马愿意接纳她,不代表前来参加沙龙舞会的客人们愿意接纳她。
玛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扇柄,仿佛那便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了。
周围的笑声与掌声断断续续传来,她却总感觉自己像被套在一层透明的玻璃罩里,议论声模糊而疏远。
她明白,那些若有若无望向她的眼神里带着的不是善意,而是某种微妙的探究与冷漠,就好像她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美丽、激情,但却失了分寸。
壁炉的火光把她的面容映得苍白,肩头的披巾滑落一角,她也没有心思去整理。
侍应生端着香槟走过来,礼貌地微微欠身,却不曾像对待其他贵妇那样主动寒暄两句。
玛丽接过酒杯,指尖微微颤抖,几乎没敢抬眼。
她忽然有些后悔来参加这场大仲马举办的沙龙了,倘若不是李斯特从日内瓦独自跑回了巴黎,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对她另眼相看的城市了。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穿透了沙龙的喧嚣。
这是沙龙主人大仲马一贯的戏剧性出场方式,他的身姿在一众人群中显得高大又强壮,这位巴黎最卖座的剧作家边走边和几个诗人打趣,说着说着,大仲马眼神一转,意外地捕捉到了壁炉旁那道孤零零的身影。
他略一停顿,随即与身边的几个朋友道了声抱歉,便举着酒杯走了过去。
“玛丽!”他在玛丽身边停下,微微俯身,半开玩笑道:“怎么,今晚的主角之一,竟然独自坐在角落里?”
玛丽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亚历山大,好久不见。”
大仲马四处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眉道:“弗朗茨呢?他今天没和你一起来吗?”
说着,大仲马还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这家伙,也太没有时间观念了,说好了八点开始,这都已经八点半了。”
“他……”玛丽的手指猛然一紧,酒杯里的液体轻轻晃动,她咬着唇,似乎在强行忍耐着什么:“他说要排练新的曲目……可能要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