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的执念
纺织厂的执念 (第2/2页)王易赶紧迈步,红线在他身后合拢,发出像丝绸摩擦的声响。他看着林娜的背影——皮衣被风吹得敞开,露出吊带裙的领口,黑丝包裹的腰肢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明明是极具女性化的姿态,却透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冷意。
车间的红光越来越亮,“咔嗒、咔嗒”的纺织声里,突然插进个女人的声音:“妹妹,帮我递个线轴好不好?”
王易的令牌猛地发烫,他死死咬住嘴唇没应声。林娜却停了脚步,回头朝车间的方向瞥了一眼。
“闭嘴。”她的声音不大。
车间里的声音突然停了,连纺织声都没了。
过了几秒,才有道更尖的声音响起:“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
林娜没回答,只是解开风衣扣子,露出手腕上的缚灵绳。铜铃在她抬手时“叮”地响了一声。
车间里传来一阵骚动,像有很多人在跑动,接着又安静下来,再也没出声。
“她们怕这铃铛。”林娜重新扣上风衣,“我奶奶的声音和这铃铛像,她们以前被我奶奶收拾过。”
王易这才明白——她哪是来帮忙的?她是带着“祖传威慑力”来的。这些缠了三十年的执念,早就怕极了她家里人。
走到车间门口时,王易看到门楣上挂着件烧焦的工装,衣角缠着根红头绳。那绳子突然动了,像条蛇朝林娜的脖子缠过来。
林娜连看都没看,只是抬手用缚灵绳一挡。
“滋——”
红头绳碰到黑绳的瞬间,冒起白烟,发出凄厉的尖叫,像被火烧过一样缩成一团,掉在地上化成灰。
王易的心脏差点跳出来。他看着林娜收回手,缚灵绳上的铜铃又轻轻晃了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进去后,往最里面跑。”林娜终于正经起来,指尖的黄铜哨子被她捏紧,“阵眼在断腿的纺织机上,把你的令牌插进去,能镇住她们一刻钟。”
她的高跟鞋在地上顿了顿,鞋跟敲出“嗒”的一声,像是在给信号。车间里的纺织声突然又响起来,比刚才更急,像在催促。
“记住,别回头。”林娜的黑丝长腿往后退了半步,摆出随时能出手的姿态,“我吹哨时,就是你跑的时机。”
王易点头,攥紧令牌的手心全是汗。他看着林娜——她站在红光里,皮衣和吊带裙的轮廓被映得发红,黑丝裹着的腿绷得笔直,高跟鞋稳稳地踩在红线上,像朵开在坟地里的黑玫瑰。
他突然不怕了。不是因为知道该怎么做,是因为看着她的样子,就觉得再凶的执念,也伤不了她分毫。
“咔嗒——咔嗒——”
纺织声越来越急,车间里的红光突然变亮,十三道人影的轮廓在红光里慢慢清晰。
林娜把黄铜哨子放到唇边,深吸了一口气。
“呜——”
哨声刺破夜空的瞬间,王易听到了红线断裂的声响。
王易冲进车间时,满鼻子都是焦糊味。
红线在空中结成网,像无数道血帘子,他只能拼命调动执念力,让身体稍微浮空——每次离地都不到半寸,却刚好能避开往脚踝缠的线。这些线比外面的粗,上面还沾着烧焦的布屑,像无数只手在抓他的脚。
“别跑——”
有个影子从红光里冲出来,她的脸是焦黑的,眼睛里却有团红焰,手里的红线像鞭子一样抽过来。王易往旁边一躲,红线抽在他刚才站的地方,地上的砖瞬间裂开,像被重锤砸过。
他不敢回头,只能盯着车间最里面——那台断了左腿的纺织机越来越近,机身焦黑,上面缠着团碗口粗的红线,线的末端浸在暗红色的液体里(像血,却比血更稠)。
更多的影子围了上来,她们的红线在空中织成网,把王易困在中间。他的令牌红光越来越暗,烫感也弱了——他知道,令牌快撑不住了。
就在红线要缠上他脖子的瞬间,外面传来第二声哨响。
这次的哨声更长,带着某种节奏。王易突然觉得周围的红线松动了,那些影子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就是现在!”林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点喘,却依旧稳。
王易拼尽全力往前冲,红线在他身后“啪”地合拢,擦着他的后背过去,留下火辣辣的疼。他扑到纺织机前,看到红线最粗的地方有个洞——像是专门留给他插令牌的。
他举起令牌,用尽全力插了进去。
“嗡——”
令牌没入的瞬间,整个车间的红线突然剧烈抖动,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那些影子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在红光里扭曲,手里的红线纷纷断裂,化成灰。
王易瘫在地上,看着令牌的红光慢慢稳住,像颗定心丸嵌在纺织机上。
外面的哨声停了,传来缚灵绳甩动的声响,还有铜铃“叮、叮”的轻响,混着红线断裂的脆响,像在演奏某种诡异的曲子。
过了大概半分钟,林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搞定了。”
王易抬头,看见她走进来。她的皮衣沾了点黑灰,黑丝却没破,高跟鞋上甚至没沾多少灰。缚灵绳被她缠回手腕,铜铃还在轻轻晃,绳身上沾着点白烟,像刚烧过的香。
“你的令牌能镇六个时辰。”她走到纺织机前,用涂着酒红指甲油的指尖敲了敲令牌,“天亮前,她们聚不起来。”
王易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的高跟鞋鞋跟里嵌着点东西——像是块极小的桃木片,被漆皮盖住,只露出个边角。
“鞋跟里的桃木,是我奶奶塞的。”林娜好像又看穿了他的心思,弯腰时,吊带裙的领口露出点锁骨,“她说‘女人家的鞋,也能镇邪’。”
王易笑了笑,突然觉得之前的害怕有点可笑。他面对的是十三道缠了三十年的执念,而林娜带着桃木片高跟鞋、黑丝裹着的缚灵绳,像在逛夜市——可偏偏是这样的她,解决了连地狱都觉得棘手的阵。
“走吧。”林娜转身往外走,高跟鞋踩在满地灰烬上,依旧发出“嗒、嗒”的轻响,“地铁三点半来接,再不走,就得等明天的车了。”
王易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晨光开始从车间的破窗里渗进来,照在她的黑丝长腿上,泛着柔和的光。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永远猜不透她——她穿黑丝高跟鞋闯地缚阵,用奶奶塞的桃木片镇邪,手里的缚灵绳和铜铃藏着民国的故事,却又能说出“去年新款”这种话。
她就像这趟午夜地铁,旧的故事里藏着新的影子,深不可测,却又让人觉得安心。
走到厂区门口时,王易回头看了眼车间。令牌的红光还在亮着,像颗不会灭的星。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令牌,突然觉得,以后再接到任务,或许可以不用那么怕了。
至少他知道,有个人穿着黑丝高跟鞋,也能踏平最凶的执念。
林娜的高跟鞋在前面“嗒、嗒”地响,像在催他。王易赶紧跟上,看着她的风衣下摆被晨光染成淡金色,突然觉得,这趟凌晨的冒险,好像也没那么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