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审问(求月票)
第39章 审问(求月票) (第2/2页)他示意莱昂纳尔坐到专门为他准备的一张空椅子上,并且仍然提供了一份《老卫兵》的誊写稿。
谁知道莱昂纳尔却拒绝了这份誊写稿:“还是把它给没有稿件的教授吧,我不需要。”
他的态度让现场的教授们议论纷纷,索邦里趾高气昂的纨绔子弟多了去了;但是这种淡定、从容中又带着傲气的平民子弟却从未见过。
就连雨果都忍不住流露出欣赏的神色,转头和旁边的保罗·雅内低声交流了一句什么,后者还轻笑了一下。
等房间的空气重新安静下来,加斯东·布瓦谢教授站起身来,一路踱步到莱昂纳尔身边,就像是平常上课时向学生提问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莱昂纳尔:
“莱昂纳尔,我们先从你的文学立场开始聊吧——要知道,从事任何写作活动的时候,都难免受到我们信奉的理念左右。
那么你是一个「自然主义者」吗?还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或者,你要告诉我们你是一个「浪漫主义者」?”
最后一个问题让现场看过《老卫兵》的教授都笑了起来,就连雨果的白胡子都掀动了两下。
「现实主义文学」流行于18世纪末到19世纪前中期,提倡“真实地表现客观事实”,还原人们所熟知事物的本来面貌,尽量客观地描写日常生活中平凡普通的活动和经历。
司汤达的《红与黑》,以及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都是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性作品。
而「自然主义文学」则是在「现实主义」的基础上发展到极致,蜕变而出的产物。
它吸收了19世纪生物学、遗传学等科学理论的成果,认为生理上的病态遗传决定了一切人的心理和行为,是一种追求纯粹的客观性和真实性、从生理学和遗传学角度去理解人的行动的创作理念。
在1850年后,随着福楼拜、左拉等人陆续登上文学舞台,「自然主义」大行其道,成为法国文坛的主流。
在1879年的语境下,说《老卫兵》是「自然主义」或者「现实主义」都没问题,「浪漫主义」就完全是一种幽默了。
就连雨果自己都得承认,浪漫主义在欧洲基本死透了。
莱昂纳尔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拒绝被某一种理念定义自己的写作,但是非要给《老卫兵》这个具体的作品打上一个标签的话,我觉得是「现实主义」。”
莱昂纳尔的回答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要知道如今的法国文坛,给自己戴上一顶某个文学流派的帽子是一种混进圈子的捷径,尤其是在这样备受瞩目的环境中,亲口说出自己的思想倾向,很容易就会传遍巴黎。
比如在每周二晚上举行的「沙尔庞捷自然主义者沙龙」,就是一群「自然主义作家」的聚会,并且是由极具影响力的出版商沙尔庞捷先生组织的,普通作家挤破头都进不去。
莱昂纳尔这个回答实在有点“恃才傲物”。
加斯东·布瓦谢教授忽然俯下身,盯着莱昂纳尔的眼睛:“你说《老卫兵》是现实主义——可是你的叙述视角近乎冷酷。
一个酒馆小伙计,目睹一位昔日帝国英雄的沉沦与毁灭,却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种麻木的‘快活’。
这种笔法,在当今法国文坛——无论是现实主义还是自然主义当中——都极为罕见。
左拉先生的作品也写苦难,但叙述者饱含愤怒或同情。请问,你为何选择这样一种‘非人性化’的视角?
这是否意味着你对笔下的人物——那位可怜的老卫兵——缺乏基本的怜悯?这是否违背了文学应有的人道主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