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制药师碧娜
第5章 制药师碧娜 (第2/2页)戈斯没有因她的冷漠而退缩,只是抬起头,浑浊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动摇,平静地回答:“我会教导她。用骑士的意志,去驾驭血族血脉深处嗜血的本能。”
“一个有趣的假设。”碧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属于研究者的好奇,“但失败的概率极高。我再提出一个更现实的悖论:如果村民发现了她的身份,出于恐惧要杀死她,而她出于自卫反击,你将如何抉择?你的骑士信条,是守护无辜的村民,还是守护这个‘非人’的麻烦?”
戈斯沉默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连远处林间的虫鸣声,似乎都在这凝重的气氛中消失了。
他没有回避碧娜那如同手术刀般剖析人心的视线,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么,我会维护她。”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如山岳。
碧娜那张仿佛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愣住了,分析的逻辑链条仿佛在这一刻被这句不合常理的话给打断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自己内心的那丝波动强行压下。
最终,她转过身,用一贯的清冷语调说道:
“……你的承诺毫无逻辑担保,但你的固执是目前唯一可以观测的常量。把她抱进来,放在那边的试验台上。别把血滴在我的炼金法阵上,那些材料很贵,清理起来很麻烦。”
戈斯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小心地抱起莉莉丝,走进了这间充满了浓郁草药味和古怪化学试剂味道的屋子。
碧娜将莉莉丝安置好,动作迅速而专业地开始检查她的伤势,嘴里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道:
“骨折七处,主要动脉有破损,失血量预估超过60%。必须立刻补充生命能量,否则细胞将出现不可逆的坏死。”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从墙上挂着的数百个瓶瓶罐罐里取出各种材料,动作行云流水,精确得像一台完美的机器。
“听好了,戈斯。”她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漠,“普通的营养剂对这种级别的血脉无效。我需要炼制一瓶【生命之泉的仿制品】,模拟高阶生命能量的结构。”
“配方需要:三株【月光草】,一捧【地龙蚯蚓的粘液】……还需要一滴冰晶狼的牙粉作为中和剂。”
碧娜如数家珍般报出几个一到二阶的材料,戈斯的眉头也随之舒展了少许,这些材料虽然稀有,但以他的经验,并非遥不可及。
甚至,有些以前自己甚至接过碧娜的委托讨伐过。
“……但这些,都只是辅料。”碧娜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身,用最严肃的、如同宣布最终诊断结果的眼神看着戈斯。
“要激活这种级别的始祖血脉,催化和稳定药性的核心主药,必须是同等级别的能量源。我需要一份足够新鲜、蕴含着强大生命力的【超凡生物的精血】。比如,一头狮鹫的心脏之血。”
“不仅艰难,而且只有三天的时间,在此之前,必须得到这个材料,否则,我也没有办法继续维持她的生命体征。”
戈斯的心,沉到了谷底。
狮鹫。
三阶超凡生物,天空的王者。
它的利爪能撕开骑士的板甲,它的音波尖啸能震碎人的灵魂,它的飞行能力让地面上的战士束手无策。
即便是全副武装的【大骑士】,也需要组建一支精锐小队才有机会成功讨伐。
而普通的【正式骑士】,在它面前甚至撑不过一个照面。
更别说以他现在这般衰竭年迈的身体,去挑战一头狮鹫,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戈斯此刻没有问“我该怎么办”,也没有说“我做不到”。
他只是沉默不语,深深地看了床上的莉莉丝一眼,那双猩红的眼眸依旧紧闭,长长的白色睫毛上还挂着干涸的泪痕。
然后转过身,握紧了腰间那柄陪伴了他一生的长剑,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喂!你这个不合逻辑的家伙,要去哪儿?!”碧娜在他身后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戈斯的脚步没有停下,只是留下了一个苍老而决绝的背影,以及一句随风飘来无比平静的话语。
“讨伐狮鹫。”
碧娜看着那道消失在夜色中年迈却挺拔如剑的骑士身影,看着他那即使面对不可能的任务也未曾有过一丝犹豫的决然,她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眼眸,第一次,变得无比柔和。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六年前。
那时的她,刚刚逃离组织,身受重伤,躲藏在这个偏僻的村庄。
一头【不凡生物·石肤野猪】闯入了村子,无人能敌。
是这个同样刚刚来到村庄不久的暮年骑士,提着剑走了出去。
他没有斗气,只是用匪夷所思的技巧,一次次地闪避,一次次地用剑柄敲击野猪的关节,最终硬生生地将那头怪物耗死。
那场面,不像是一场战斗,更像是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野猪巨大的力量和坚硬的皮肤,在他面前仿佛成了可笑的累赘。
从那天起,她便开始与戈斯合作。
她需要一些危险的炼金材料来制作药剂,而这个老骑士总能用最不可思议的方式、以最小的代价将它们带回来,仿佛任何生物的弱点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
而两人的交流仅限于清单和报酬,从不多谈私事。
碧娜只知道,他是一个强大到不像话,却又衰老到可怜的矛盾体。
他,快要死了。
而今天,这个总是平静地接受“委托”的暮年骑士,居然要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血族孩子,主动要去挑战一个他绝无可能战胜的敌人。
虽然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但还是让人心生敬畏和苦酸的悲哀。
碧娜低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真是个……无法用常理计算的……异类。”
“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