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步入深渊的我

第三章 步入深渊的我 (第2/2页)

终于有一天，现实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醒了我。我不得不承认，肯德基的这份工作已经无法支撑我日益沉重的债务了。每月的薪水在四张信用卡的账单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仿佛杯水车薪，根本无法填补那个越来越深的窟窿。我明白，我必须做出改变，必须找到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才能摆脱这无休止的困境。
　　
　　然而，当我冷静下来，审视自己的学历和工作经验时，心中却涌起一阵无力感。我没有耀眼的文凭，也没有丰富的履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不过是这几年在快餐店里的勤恳与坚持。可这样的背景，又怎能吸引那些高薪职位的目光？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茫然四顾，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迈出下一步。未来的路，似乎被一层浓雾笼罩，而我，只能在这片迷雾中，摸索着寻找一丝光亮。
　　
　　一个月后，在姐姐熟人的引荐下，我踏入了一家规模不小的KTV，成为了一名服务员。这份工作与以往截然不同，工资并非由老板按月发放，而是完全依赖顾客给的小费。每天的收入像是一场未知的赌局，有可能满载而归，也可能颗粒无收。我的内心充满了忐忑，毕竟我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工作模式，不知道是否真的能赚到足够的钱来填补我的债务。
　　
　　其实，这份服务员的工作远比我预想中要复杂得多。这里的管理制度严格得近乎苛刻，上下级关系分明，每个部门的工作内容都被清晰地划分，容不得半点马虎。就拿我们包厢服务员来说，从着装到行为，都有着一套不容违背的规矩。我们必须穿着统一的制服，脚踩不低于4厘米的高跟鞋，从上班到下班，全程站立服务，连片刻的休息都成了奢望。每天上班前，还要精心化妆，头发必须盘得一丝不苟，绝不允许披头散发，仿佛连一丝凌乱都会影响这里的“档次”。
　　
　　进入包厢后，工作才真正开始。我们需要逐一为当天的顾客斟茶倒水，动作要轻柔，态度要恭敬，对我们来说，每一位客人都是这里的主角。与此同时，还要与营销员沟通，确认包厢的主客是谁，以便提供更细致的服务。当顾客点上果盘和洋酒时，我们得迅速将水果分装好，熟练地调酒、倒酒，确保每一杯都恰到好处。忙完这些，还不能松懈，要趁着顾客唱歌的间隙，适时地走上前去敬酒，用微笑和言语拉近与他们的距离。一晚上下来，脚底早已酸痛难忍，腰背也僵硬得像块木板，可脸上却依然要保持得体的笑容，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我一天的工资就在他们手里，怎么不是理所当然呢？
　　
　　这份工作，看似光鲜，实则充满了辛酸。每一分小费，都是用汗水和坚持换来的。唯有这样，我才能慢慢还清我的信用卡，我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
　　
　　第一个月过去后，我尝到了甜头。每个班下来，小费都不低于300元，一个月累积下来，竟有好几千块钱的收入。虽然还完信用卡账单后，手头所剩无几，但好在信用卡的额度依然可以继续使用，这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当身上的现金不够支付房租时，我就会拿着信用卡去银行的取款机，取出一部分钱应急，而日常的消费，仍然依赖那张小小的卡片。
　　
　　头几个月，我的生活似乎过得还算惬意。我会一个人走进商场，挑一家喜欢的餐厅，点上一份精致的餐点，慢慢享用。饭后，再悠闲地逛一逛，看到心仪的东西，便毫不犹豫地刷卡买下。如果下班时碰上关系好的小姐妹，我们会一起去吃夜宵，费用AA制，分摊下来，倒也花不了多少钱。
　　
　　然而，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看似轻松的生活背后，信用卡的窟窿正在悄然扩大。每月的还款只是杯水车薪，本金债务及银行利息的雪球越滚越大，而我却沉浸在这种短暂的满足中，未曾察觉危机的临近。那些刷卡时的愉悦，就如往常一般麻痹着我，让我看不清眼前的事实。
　　
　　就在我沉浸在这虚假的生活中时，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突然发生了。这件事如同一记当头棒喝，彻底击碎了我对这份工作的最后一丝幻想。
　　
　　那天正值我休假，我回到家中，正整理着换季的衣物，突然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我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合租室友的名字。接通后，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紧张，甚至带着一丝慌乱：“你在哪呢？”
　　
　　“我还在家啊，怎么了？”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那你晚一点再回来吧，现在家里来了几个女人，像是要找你麻烦。等她们走了你再回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被人听到似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和担忧。
　　
　　“啊？怎么会？我知道了，等我回来再说。”我挂断电话，心跳骤然加速，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一声惊雷，震得我一时无法思考。我站在原地，手中的衣物滑落在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室友的话。那几个女人是谁？她们为什么要找我麻烦？难道是因为我在KTV的工作？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慌乱却像潮水般涌来，无法平息。我知道，我必须面对这一切，但此刻的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与恐惧。
　　
　　当我冷静下来后，仔细思索一番，似乎找到了这麻烦背后的根源。这段时间，有一位男客人对我格外青睐，几乎每次来KTV唱歌都会点名让我做包厢服务员，小费也给得比其他人多。起初，我并未多想，只当他是出于好意，能多赚钱，我怎么会拒绝呢。然而，有一次他喝醉了，在包厢里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什么要离婚的话，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醉话。可现在回想起来，难道这一切的麻烦，竟是因为他？天哪！这客人不会是脑子缺根筋吧？
　　
　　我立刻拨通了他的电话，心中既愤怒又焦急。电话那头传来他平静的声音：“喂？你在哪呢？”
　　
　　“我在公司，怎么了？”他听起来全然不知情，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你昨晚回去是不是跟你老婆说什么胡话了？”我强压着怒火，语气中带着质问。我知道他对我有好感，所以说话时也多了几分底气。
　　
　　“啊？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讶，随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我跟她提离婚了，我说我遇到了你，想跟你在一起。”
　　
　　他话音未落，我便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他怎么可以如此轻率？怎么可以因为一时的冲动，就把我卷入他的家庭纷争中？我从未给过他任何承诺，甚至从未想过要介入他的生活，可他却因为自己的臆想，给我带来了如此大的麻烦。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
　　
　　那晚十点左右，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只透出微弱的光晕，晚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凉意。
　　
　　我带着忐忑的心情，缓缓走回了出租屋。推开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僵在原地——地板上满是碎玻璃，晶莹的碎片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我收藏的那些玻璃杯，曾经整齐地摆在架子上，如今已所剩无几，残存的几只在角落里孤零零地立着，似乎在无声地控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破坏。
　　
　　床上和地上，散落着我的衣物，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废纸，凌乱不堪。衣柜的门全部敞开，原本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件，摇摇欲坠地挂在衣架上，显得格外凄凉。
　　
　　我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也变得困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我站在门口，久久无法挪动脚步，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那满地的狼藉在无声地提醒我，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高艾凌？你还好吧？我当时拦着不让她们进来，但是她们好几个人，直接冲进来了。后来我说要报警，她们才走的……”我那无端被牵连的室友站在我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和无奈。她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疲惫，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妄之灾。若不是她及时通风报信，我下午回来时，恐怕早已和她们撞个正着，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我先收拾收拾吧，我知道是谁干的。”我轻声回应，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说罢，我缓缓关上房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此刻的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那些空洞的话语，无法填补我内心的愤怒与无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个男人的话，他的轻率与自私，竟让我陷入了如此荒唐的境地。
　　
　　房间里的每一处凌乱，都像是对我生活的嘲讽。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我必须找到一条出路，一条能让我摆脱这一切的出路。然而，此刻的我，只能默默地收拾着这片狼藉，仿佛在整理自己支离破碎的生活。
　　
　　两天后。
　　
　　“我已经辞职了，你以后也不要再联系我了，就这样吧。”发完这条短信，我便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
　　
　　我的决定，意味着我将失去这份看似可观的收入，也意味着我将再次面对信用卡账单的压力。但我知道，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份工作带给我的，不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心灵上的折磨。我必须离开，哪怕前路未知，我也要为自己寻找一条真正值得走下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