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荆棘微光
第三十六章荆棘微光 (第1/2页)冰冷的雨水如同亿万根钢针,持续不断地刺在陈孟生裸露的皮肤上。每一次雨滴的撞击,都像是在他濒临枯竭的生命烛火上又泼了一瓢冷水。他半泡在浑浊的污水里,后背抵着冰冷湿滑的混凝土残骸,每一次试图挪动身体,都引来全身骨骼和肌肉撕裂般的剧痛。胸口的荆棘花纹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温热,如同炉膛里即将熄灭的余烬,深嵌在皮肉之下的烙印传递来的不再是灼烧感,而是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那是生命力被过度透支后,身体发出的濒死警告。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浑浊的视线费力地聚焦在不远处的两个身影上。
陆过钟仰面躺在一块稍高的混凝土碎块上,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灰败如死人的脸庞。
他整个左臂,连同小半个肩膀和胸口,都已被狰狞的暗紫色孢丝完全覆盖。那些如同活物般的孢丝在冰冷的雨水中微微搏动着,皮肤下凸起的青黑色血管网络清晰可见,如同丑陋的纹身,一直蔓延到接近心口的位置。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让医生无意识的身体产生一阵痛苦的痉挛。
唯有在左臂裂痕的最深处,一点比萤火虫还要微弱的翠绿光点,仍在顽强地、极其缓慢地闪烁着,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证明着辉光的净化意志尚未完全屈服,也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离开这具饱受摧残的躯体。
而林天,侧躺在陆过钟旁边,一动不动。雨水顺着他惨白如石膏的脸颊滑落,滴在他胸前那块核心结晶上。结晶表面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纹,彻底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灰色顽石。然而,在那几道最深的裂痕内部,几缕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血丝,正极其缓慢地蠕动着、流淌着,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妖异光泽。
那是拉斐尔的罪孽污染在物质层面留下的烙印,是意志层面惨烈搏杀后的残酷伤痕。结晶深处,一片冰冷的死寂,再也捕捉不到任何数据流的波动,仿佛那曾经掌控逻辑与计算的强大意志,已被彻底放逐或封锁。
“动…起来…”陈孟生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拼命地想要抬起手臂,哪怕只是动动手指,想要爬过去,想要确认同伴是否还有呼吸。但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又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死死钉在这片污浊的废墟之上。冰冷的绝望如同身下的污水,一点点地漫上来,试图将他彻底淹没。守护?他连自己的手指都无法守护。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搏动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猛地穿透了陈孟生麻木的感知,狠狠敲击在他濒临熄灭的意识核心!
咚…咚…咚…
这搏动并非来自心脏,而是直接源自他胸口的荆棘花纹烙印!它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冰冷的规律性,如同某种精密的仪器在艰难重启。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烙印深处传来的一丝极其细微的撕裂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那片象征生命枯竭的冰冷麻木中,强行挣脱出来!
陈孟生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低头”,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那点残存的、属于守护者的意志去“看”!
烙印深处,那一片象征着生命力枯竭的冰冷死寂中,一点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冰蓝色光芒,正艰难地亮起!它并非源于陈孟生自身,而是…而是缠绕着极其细微、几乎不可见的翠绿光丝和…一缕缕同样微弱、却带着林天特有冰冷逻辑感的淡金色数据流!
三股微弱到极致、属性截然不同的力量——陈孟生冰蓝的守护意志、陆过钟翠绿的净化辉光碎片、林天残留的金色数据流——竟然在他这具濒临崩溃的“容器”内,在烙印这个能量交汇与生命流逝的核心节点上,自发地、极其不稳定地纠缠、共鸣!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刺痛感瞬间传遍陈孟生全身!这刺痛并非伤害,反而像一剂强心针,短暂地刺破了他沉重的麻木!他猛地意识到:这共鸣并非偶然!是林天在彻底沉寂前,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将自身最后残存的数据流,与陆过钟孢囊深处那点不屈的净化辉光,通过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锚定在了自己这个唯一的、还能勉强维持一丝清醒意志的守护者身上!将他濒死的躯体,当成了最后的信息中转与能量协调节点!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陆过钟口中溢出。覆盖他左臂的暗紫色孢丝猛地一阵剧烈蠕动!那点仅存的翠绿光点在孢丝疯狂的挤压下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雨水似乎成了孢丝最完美的催化剂和帮凶,冰冷的湿气让这些罪孽的造物更加活跃、贪婪,它们蠕动着,如同无数饥饿的毒虫,向着心脏——那最后的生命之源,发起了更猛烈的冲击!陆过钟灰败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极度痛苦的神色,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沫。
“不!”陈孟生心中爆发出无声的呐喊!烙印深处那点刚刚亮起的微弱共鸣之光也随之一阵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崩散!他看到那些孢丝蠕动的轨迹,看到翠绿光点挣扎的绝望,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害怕的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亲眼目睹同伴在自己面前被罪孽吞噬而无能为力!
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意识的堤坝:
诊所废墟的暴雨夜:画面摇晃、模糊。陆过钟的白大褂被血和泥水浸透,他跪在瓦砾中,徒劳地用手挖着倒塌的墙体,嘶哑地哭喊着某个名字(可能是牺牲的护士或病人)。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泪水冲刷着他满是绝望的脸。他手臂上,一道新鲜的伤口正在渗出鲜血,那是他试图搬开沉重水泥块时被钢筋划伤的。陈孟生冲过去想拉开他,却被陆过钟猛地甩开。医生抬起头,那双总是温和悲悯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陈孟生从未见过的、近乎崩溃的愤怒和自责:“走开!我…我本该能救他们的!是我太慢了!是我的错!”那一刻,陈孟生看到了陆过钟平静外表下,对“未能守护生命”刻骨铭心的痛苦。
医院地下实验室的荧光灯下:场景切换。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陆过钟疲惫地靠在显微镜旁,眼窝深陷。他面前摊开着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和数据图谱,旁边是几支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试管(代表他提取的罪孽因子样本和净化试剂雏形)。
林天坐在对面,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只剩残影,将陆过钟的医学数据转化为冰冷模型。屏幕上,代表着罪孽因子的暗紫色光点与代表净化试剂的翠绿光芒激烈交锋、湮灭。林天头也不抬,声音带着通宵后的沙哑和偏执的兴奋:“…频率是关键!
陆医生,你的‘辉光’本质是特定频段的‘中和波’,就像用共振破坏建筑结构…我们需要找到那个能瞬间瓦解惰性因子稳定态的‘共振频率’!”陆过钟揉着太阳穴,苦笑道:“理论可行…但找到那个精确频率,如同大海捞针…而且,需要瞬间爆发的能量载体…”林天的指尖停顿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个高亮标记的复杂能量模型,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光芒:“…载体?现成的‘共鸣器’…不是有吗?”他的目光,似乎意有所指地扫过陈孟生腰间的霜鹰驱动器模型图。
“频率…载体…共鸣器…”
现实与记忆的碎片在陈孟生濒临崩溃的意识中轰然碰撞、炸裂!烙印深处那三股微弱共鸣的力量,仿佛被这瞬间的明悟注入了灵魂!
“不是…大海捞针…”陈孟生染血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嘶哑的气音,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声带。他不再试图移动沉重的身体,而是将仅存的、所有的意志力,疯狂地灌注向胸口那点冰蓝的守护之光!
守护,不仅是抵挡伤害!更是维系!是传递!是点燃希望之火的桥梁!
“陆…医生…”他嘶哑地呼唤,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响在陆过钟濒临涣散的意识深处,“…你…找到的…钥匙…给我…林天的…蓝图…给我…通道…我来…打开!”
烙印深处,那点冰蓝的守护之光骤然炽亮了一瞬!它不再仅仅是微弱的火苗,而是化作了一道纤细却无比坚韧的“桥梁”!桥梁的一端,主动缠绕上陆过钟左臂裂痕深处那点即将熄灭的翠绿光点;另一端,则如同精准的手术探针,刺入林天胸前结晶那几道流淌着暗红血丝的裂痕深处,强行连接上其中一缕极其微弱、几乎被污染淹没的淡金色数据流!
“呃——!”陆过钟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离水的鱼!一股庞大而杂乱的信息流,混合着林天结晶深处残留的、关于惰性因子结构模型和能量共振频率的海量冰冷数据,以及陆过钟自身对辉光净化本质的医学理解、无数失败实验积累的经验、对生命能量最细微的感知…如同狂暴的洪流,顺着陈孟生意志搭建的“桥梁”,狠狠冲入陈孟生濒临破碎的识海!
轰——!
陈孟生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爆炸!无数冰冷的数据公式、复杂的分子结构图、闪烁的能量频率波形、细胞层面的痛苦哀鸣…疯狂地冲撞、撕扯!现实中身体的剧痛被无限放大,胸口的荆棘花纹如同被投入熔炉般滚烫!他眼前彻底被光怪陆离的数据风暴淹没,耳中是亿万种声音的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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