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一个想活下去的人
第184章 一个想活下去的人 (第1/2页)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个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许峰看着她,没有继续追问地点,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救我?”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每个字都带着重量,砸在素净的禅房里。
陈雪凝端着汤药的手,停在半空。
她抬起头,直视着许峰那双探究的眼睛。
“因为你做了他们不敢做的事。”
“因为冈村宁次该死。”
她的回答,干脆,直接,没有丝毫犹豫。
这个理由,比任何复杂的解释都更让人意外。
一个国府高官的女儿,会因为一个刺客杀了人,就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去救这个刺客?
这不合情理。
许峰的身体没有放松。
“你是陈瑜的女儿。”
这不是疑问,是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陈瑜,国府的高官,汤恩伯的座上宾。
而他,许峰,刚刚在汤恩伯的地盘上,打烂了党国的脸。
陈雪凝救他,等同于背叛她的父亲,背叛她所属的整个阶层。
“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
陈雪凝将那碗黑褐色的汤药,放在矮几上,推到他面前。
“我的确是他的女儿,但这不代表我要认同他做的每一件事。”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
“比如,把一个双手沾满我们同胞鲜血的屠夫,当成贵客保护起来。”
许峰没有去碰那碗药。
“你就不怕我连累你?连累你的家人?”
“怕。”
陈雪凝坦然承认。
“从我开车撞开那些士兵,把你拖上车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怕。”
“可我更怕,如果那一天,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打死,或者抓走。那我这辈子,晚上都会睡不着觉。”
她看着许峰,脸上没有了在大学门口的激昂,只剩下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
“我读过书,也听过很多大道理。他们告诉我,要有大局观,要懂得妥协和交换。”
“可是在新街口,我看到你踩着冈村宁次的背,问他那百万冤魂答不答应的时候,我才发觉,那些大道理,都是骗人的屁话。”
“有些债,就是得还。用命来还。”
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窗外,隐约传来寺庙里僧人扫地的沙沙声。
许峰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弛。
他相信了她的话。
不是因为她的话有多动听,而是因为一个人的行动,不会撒谎。
她把他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这就是最实在的证明。
“这里是金陵的玄奘寺。”
陈雪凝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动说出了地点。
“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你,军警、宪兵、警察,把金陵翻了个底朝天。只有这里,他们不敢来。”
“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信佛。”
陈雪凝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复杂的,混杂着厌恶与利用的情绪。
“他每年捐给这座寺庙的香火钱,够这里的和尚把大殿的房顶都换成金的。主持方丈,见了他都得喊一声大施主。”
“汤恩伯的兵,还没胆子闯到他爹的头上来搜查。”
她利用了自己最痛恨的身份,去保护一个她最敬佩的“罪犯”。
这本身,就是一种绝妙的讽刺。
许峰端起了那碗药。
药还是温的。
他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你的伤很重。”
陈雪凝看着他的动作,继续开口。
“右腿的子弹必须取出来,不然这条腿就废了。我已经联系了一个信得过的医生,他晚上会过来。”
“信得过?”
许峰放下空碗。
“这个金陵城,现在还有信得过的人?”
“有。”
陈雪凝点头。
“他的家人,都死在金陵城的那场屠杀里。他是外科医生,当年在安全区救过很多人。”
“他会愿意冒这个风险。”
许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那碗已经空了的药碗。
“医生,就不用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禅房里刚刚缓和的气氛,重新凝固。
陈雪凝端着托盘的手僵在半空。
“你说什么?”
“我不需要医生。”许峰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他尝试着撑起身体,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腿上的伤口,让他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可是你的腿……那颗子弹必须马上取出来!”陈雪凝的音调高了些,“再拖下去,这条腿会感染,会坏死!”
她把托盘重重地放在矮几上,瓷碗和木盘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我自己来。”
这四个字,比窗外的风雨更冷,更硬。
陈雪凝怔住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自己来?”
她看着许峰那张苍白但异常平静的脸,一个荒谬的念头从心底升起。
“你疯了吗?这里没有手术台,没有麻药,甚至没有一把像样的刀!”
“在东北雪地里被关东军追着跑的时候,也没有那些东西。”许峰靠在榻榻米上,调整了一个能让自己省力些的姿势。
他的话,让陈雪凝无法反驳。
她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过往。
“那不一样!”她坚持着:“现在有更好的办法,你为什么非要……”
“因为我不信他。”许峰打断了她。
他看着她,继续补充。
“我也不信你。”
这句话,是一把刀,直接插进了陈雪凝的心里。
她为了救他,背叛了自己的家庭,冒着天大的风险。
可换来的,却是这句冷冰冰的“不信你”。
委屈和愤怒,涌上她的脸。
“你……”
“救我,是你自己的选择。”许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没有求你。现在,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活下去,这也是我的选择。”
他的逻辑,冷酷,自私,却又无懈可击。
陈雪凝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想反驳,想质问,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是她一厢情愿,是她自作主张。
在这个男人眼里,她或许和外面那些追捕他的人,本质上没有区别。
都是潜在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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