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老会计的暗号没人教过
第126章 老会计的暗号没人教过 (第2/2页)小吴记笔记的手顿了顿,肖锋用鞋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脚,布鞋底与皮鞋面的触碰,像一句无声的暗语。
回程路上,三轮车颠簸着碾过石子路,车轴咯吱作响,震得脊椎发麻。
肖锋望着车窗外飞掠的杨树,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是赵伯今早塞给他的,烟纸粗糙,带着烟草与旧纸的混合气息;里面夹着张写满符号的烟纸,墨迹晕染,像某种密语在呼吸。
“今晚开始教‘五问口诀’。”他把烟盒递给小吴,“重点盯张叔、王婶、刘大爷。”
“为啥?他们又没...?”
“不是因为他们有问题。”肖锋望着远处冒起的炊烟,声音轻得像风,炊烟在热浪中扭曲上升,带着柴火燃烧的焦香,“是因为他们最怕出问题。”
下午三点,赵伯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得发烫,震动波顺着大腿传来,像某种预警的脉搏。
“你孙子今天放学被人跟着走了。”陌生男声像块冰砸进耳朵,电流杂音里夹着远处车流的嗡鸣,“再管闲事,下回就不是跟着了。”
老人的手瞬间抖得握不住手机,金属外壳滑过掌心,留下冰凉的汗痕。
他踉跄着往门口冲,却被李婶拦住——镇食堂的帮工正攥着手机,屏幕里是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低头抽烟,后颈的痣在照片里格外清晰,烟头明灭,红光一闪一灭,像毒蛇的瞳。
“我儿子在校门口拍的。”李婶把手机塞到赵伯手里,塑料外壳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这是镇财政所的张强,上周我看见他往米缸巷去了——那不是您老宅吗?”
赵伯的瞳孔缩成针尖,呼吸骤然收紧,胸口像被铁箍勒住。
他望着照片里张强指尖明灭的火星,突然想起三十年前第一次核账时,村主任拍着他肩膀说“老会计要嘴严”,掌心的温度至今烙在记忆里;
想起昨晚小宇趴在他腿上背课文“人之初,性本善”,童声清脆如露滴;
想起肖锋接过练习本时,那声“赵会计,您这字比我老师还工整”,话语温厚,像春阳化雪。
“沉默换不来平安。”他捏紧手机,指节泛白,指甲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只会让敌人更猖狂。”
傍晚的风卷着槐花香钻进肖锋办公室,甜腻中带着清冽,像某种隐秘的召唤。
李婶送来的情报纸条还带着体温,“张强上周去过米缸巷”几个字被她用红笔圈了三圈,墨迹微微晕开,像血痕。
他拨通赵伯电话时,窗外的晚霞正把玻璃染成血红色,光斑在桌面游移,像火焰舔舐。
“您当年教我的。”肖锋望着抽屉里那本残缺的北大录取通知书,指腹蹭过被周梅撕碎的边缘,纸屑粗糙,割得指尖微痛,“账做得再漂亮,也瞒不过良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肖锋以为断线时,传来一声极轻的“嗯”。
像春冰初融的脆响,像种子顶破泥土的震颤。
他放下手机,在笔记本新一页写下标题:“沉默者的证词,要用信任来换。”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如低语,如密谋。
肖锋望着被风吹开的抽屉,父亲的《孙子兵法》静静躺着,“用间篇”那页的卷边被风掀起又落下,像在叩击某种沉睡的力量。
深夜十一点,肖锋的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在桌面铺开,像一池未冷的茶。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宏发商贸”四个字,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落下,指尖微颤,像在等待某种确认。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苏绾发来的消息:“小刘说,劳务补贴表是李副主任让改的,他手里有转账记录。”
他笑了笑,正要回复,窗外突然传来猫的叫声,凄厉短促,划破夜的寂静。
他抬头望去,月光下的梧桐树影里,有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极了白天在财务室见过的,总偏头看墙角的刘大爷。
清晨,肖锋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桌上的笔记本摊开着,最新一页写着“沉默者的证词”,旁边压着张纸条,是小吴的字迹:“张叔今早来镇里,说要‘找肖书记说点旧账’。”
但肖锋不在。
他的茶杯还剩半杯冷茶,茶渍在杯壁结成褐色的环;椅背上搭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那是他今早出门时,特意换上的父亲留下的旧衣,布料粗糙,却带着熟悉的樟脑味。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喊:“肖书记呢?宏发商贸的人说保险柜钥匙不见了!”
而此刻的肖锋,正站在米缸巷的老槐树下。
他望着墙根下被扒开的土,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皮盒——赵伯老宅的地基里,埋着三十年来所有被篡改的账本。
风卷起几片枯叶,掠过他的肩头,叶面摩擦皮肤,发出细微的沙响。
他弯腰捡起一片,叶面上隐约能看见淡蓝色的墨迹,像极了某种即将苏醒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