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谁在替坏人守规矩
第127章 谁在替坏人守规矩 (第2/2页)他没说话,只是把椅子往门口挪了挪——这是他和赵伯的暗号:如果有人偷听,椅子会挡住门的缝隙,阻断气流,也阻断窃听的可能。
赵伯坐下,纸页在桌面摊开,是张手绘地图,七个红圈像七颗钉子扎在纸面上:“这是青藤会这些年的资金流向,空壳合作社做幌子,钱都进了私人账户。”
他的手指停在第三个红圈上,指甲边缘裂开一道细口,“当年我带的徒弟,现在都成了他们的‘自己人’。”
肖锋没接地图,反而问:“您孙子今天安全到校了吗?”赵伯的眼眶突然红了,他想起今早送小孙子上学时,巷口多了个穿黑夹克的男人,直到孙子进了校门才离开——是肖锋安排的便衣。
那***在晨光里,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却让他心头一热。
“安全。”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颤,“可我不能让他以后想起爷爷,只记得个缩在阴影里的胆小鬼。”
肖锋伸手按住老人手背,温度透过磨出茧的皮肤传过来,粗糙而坚定,像一块烧热的铁贴上冰面,“您这不是坦白,是托付。”
他把地图折好收进抽屉,最底层压着父亲的《孙子兵法》,“用间篇”的页脚已经卷边——这是赵伯当年送他的高考礼物,书页间还夹着一张泛黄的合影。
下午两点,镇纪委谈话室的白炽灯刺得张强睁不开眼,惨白的光像水银灌进瞳孔,四周墙壁反射出冷硬的光晕。
他盯着桌上的牛皮纸袋,封条上“匿名举报”四个字像把刀,割得他眼皮直跳。
李婶拍的照片就贴在袋口:上周三晚八点,他蹲在米缸巷墙角,手机屏幕的光映出半张脸,那光惨绿,像墓地里的磷火。
“张哥,这是《临时聘用人员转正评分细则》草案。”小吴把文件袋轻轻推过去,声音温和却不容回避,“如实交代受谁指使,能加二十分。”
张强的手指抠着裤缝,那里还留着今早被青藤会马仔掐的淤青,皮下肿胀,一碰就钝痛,像被铁钳夹过。
他想起昨天母亲在医院的缴费单,红色数字像血字印在纸上;想起转正后就能给母亲换间有窗户的病房,阳光能照进来,不再只有消毒水的气味。
可他也想起那晚黑夹克男人递来的烟,烟盒里夹着一张照片——是他母亲在病房外咳嗽的画面。
恐惧像藤蔓缠住心脏,愧疚却在胸腔里翻搅。
他不是没原则,只是被逼到了墙角。
“是...是财政所王副所长。”他的声音抖得像片落叶,落在寂静的房间里,“他说只要盯着赵伯,转正就稳了。”
小吴的钢笔在记录本上沙沙作响,像春蚕啃食桑叶,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撞落了几片新抽的槐叶,飘在窗台上,嫩绿而脆弱。
傍晚六点,肖锋的办公室拉着窗帘,台灯在桌面上投下暖黄的光晕,像一池温水。
他把七张资金流向图铺成扇形,突然发现三个红圈旁的经办人签名——“陈建国”“周立群”“吴淑芬”,这三个名字他在赵伯的旧笔记本里见过,是老人手把手教出的第一批徒弟。
“原来青藤会不是靠恐吓。”他的钢笔在纸页上划出深痕,墨迹晕开,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是师徒情、老同事这些温情纽带,把人困在旧规矩里。”
他抓起手机拨通苏绾的号码,窗外的晚霞把玻璃染成血红色,像一幅未干的油画。
“明天起,我们不追坏账。”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专找这些‘好人’谈心。”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苏绾的声音像浸了月光:“你终于懂了——困住旧规矩的,从来不是一个人。”
肖锋挂了电话,把赵伯的手绘地图重新摊开。
月光从窗口斜照进来,在“宏远劳务公司”的红圈上投下银边,像神谕的光。
他想起父亲常说的话:“真正的破局,要从人心开始。”
深夜十点,肖锋把地图小心折好放进公文包。
包扣合上的瞬间,他听见手机震动——是小吴的消息:“王桂芳镇长说明早八点要见您。”他望着窗外的星空,嘴角扬起极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