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友围坐
亲友围坐 (第1/2页)巷口的雪被往来的鞋底碾成半冰半雪的硬块,踩上去咯吱作响,像嚼着冻住的糖块。但这冷硬的声响里,却裹着一串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顺纹居院门口的竹篱笆被推开,带着股雪气的风卷着笑声涌了进来。
“云澈!我娘炸了油糕!”石墩的大嗓门先一步撞进院子,像块投入暖炉的干柴,瞬间把屋里的热气都搅得活泛起来。他扛着个油纸包,油已经浸透了两层纸,在阳光下透着琥珀色的光,隐约能看见里面圆滚滚的影子——是刚炸好的油糕。他胳膊上还挎着串腊肉,肥瘦相间,皮上的盐粒亮晶晶的,像撒了层碎星子,“这是我爹上山猎的野猪肉,腌了整整一个月,昨儿我娘还说,得给苏婶子尝尝这带劲的肉香!”
他刚迈过门槛,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猛地往前晃,手里的油纸包却被死死搂在怀里,像护着什么宝贝。踉跄两步站稳后,他咧开嘴笑,鼻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唇前聚了又散:“苏婶子,您看我娘炸的油糕,圆不圆?她特意多放了把糖,说小棠爱吃甜的。”
苏晚棠坐在堂屋门口的藤椅上,听见这话,笑着往旁边挪了挪,给石墩腾出路:“快进来烤烤火,看你耳朵冻的,红得像灵植园的山里红。”她的目光落在油纸包上,那油光里透着的热气,让她想起石墩小时候——那时他总爱蹲在顺纹居的灶房门口,等着蹭口热乎的,如今倒学会惦记人了。
石墩应着“哎”,却没先烤火,而是小心翼翼地把油纸包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解开绳子时,他的手指因为冻得发僵,笨笨地解了两下才扯开,一股滚烫的甜香瞬间漫开来——油糕是金红色的,表皮炸得酥脆,边缘还带着点焦褐,上面撒着层白糖,被热气烘得微微化了,黏在纸上,像淌着蜜。“刚出锅的,还烫嘴呢。”他献宝似的指着最大的那块,“这个糖最多,给苏婶子留的。”
沈砚跟在石墩身后,棉鞋上沾着点雪,进门时在门垫上蹭了又蹭。他药箱的带子勒在肩上,却没放药,里面装着个粗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布角绣着朵小小的艾草——是他娘的手艺。“这是李伯熬的屠苏酒,”他把陶罐放在桌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揭开红布时,一股淡淡的药香混着酒香飘出来,像浸了草药的蜜,“李伯说这里面放了当归和肉桂,喝了能祛邪暖身,尤其适合苏婶子现在喝。”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油纸裹得方方正正,打开来,是些晒干的金银花,黄白相间,还带着点脆劲:“这个是我娘晒的,说泡水喝能清火气。上次在地窖里,小棠咳得厉害,李伯就说她是火气淤在嗓子里,现在喝这个正好。”
小棠正蹲在炭盆边添炭,听见“地窖”两个字,往沈砚那边看了一眼。炭火“噼啪”跳了下,火星溅起来,映得沈砚鼻梁上的细汗都发亮——上次在地窖,影阁杀手的短刃擦着她的脸划过时,是沈砚扑过来把她往旁边一拽,自己胳膊上被划了道血口子,现在天冷,那道疤还泛着红。
“沈砚哥总带好东西。”小棠往炭盆里添了块硬炭,炭块落下去,压得火星往四周散,“我娘说,等她精神好些,要给你缝个药箱套,用厚点的布,冬天拎着不冻手。”
沈砚的耳朵微微发烫,低头用手指蹭了蹭药箱的铜锁:“不用麻烦苏婶子……对了,云澈,李伯说腊鱼蒸一刻钟就行,蒸太烂了就失了那股鲜劲,记得盯着点火候。”他记得云澈总爱把肉炖得酥烂,却忘了腊鱼得带着点嚼劲才香——这些琐碎的事,他总记得清楚。
苏晓晓和林心怡是手拉手进来的,苏晓晓的棉鞋上沾着雪,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个带花纹的小脚印。她怀里捧着个红布包,布角绣着圈青竹,里面鼓鼓囊囊的,一进门就举得高高的:“苏婶子,小棠,你们看这个!”
红布被掀开,露出个新做的门帘,青竹边,上面绣着六只小禾苗,歪歪扭扭的,却各有各的模样:有的叶尖往上翘,像石墩总爱仰着的下巴;有的叶杆带点弯,像沈砚总低着头的样子;还有只苗叶上绣了个小铃铛,不用问,是苏晓晓自己——她总爱挂着串铜铃,走哪响哪。“我娘说这叫‘六禾聚福’,”她把脸凑到门帘前,指着最矮的那只禾苗,“这个是小棠,你看这叶尖,是不是跟你给苗牌点的朱砂一样红?”
林心怡跟在她身后,竹篮的提手用蓝布条缠了圈,是小棠前阵子给她的。篮子里装着些干果,核桃裂着缝,露出里面白净的仁;栗子圆滚滚的,壳上还带着点绒毛;红枣最惹眼,红得像浸了蜜,用红线串着,挂在篮子边,一晃就轻轻撞在一起,发出“哒哒”的轻响。“这些是我娘从乡下收来的,”她把篮子往小棠面前推了推,指尖轻轻碰了碰小棠的手腕——那里的新肉还嫩,“这个红枣最甜,你尝尝,补气血的。上次你在地窖里流了那么多血,得多吃点。”
小棠捏起颗红枣,皮上的绒毛蹭得指尖发痒,咬了口,甜汁瞬间在舌尖散开,像含了颗小太阳。她想起上次在地窖,林心怡攥着块碎瓷片,明明吓得手抖,却还往她手里塞:“拿着,万一能划开绳子呢。”
云淮川是最后到的,怀里抱着个比他人还高的竹筒,跑得气喘吁吁,棉帽的带子都散开了。竹筒上贴着张纸,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烟花,是他自己画的。“修联今天放年假,林总领说三十晚上可以放烟花,不犯忌讳!”他把竹筒往墙角一放,竹筒“咚”地撞在墙上,里面传来“哗啦”的轻响,是烟花的杆子在晃,“这是我攒了半年铜板买的,有金色的,有红色的,还有带响的!”
他蹲在炭盆边搓手,手背上冻出的小红点被热气熏得发痒,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苏婶子,我还给您带了山里的野蜂蜜,是我跟着石墩哥去后山找的,在树洞里藏着呢,甜得很,比糖块润。”他说着从兜里摸出个小陶罐,塞给小棠,“你泡水喝,上次你说嗓子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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