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管这叫斗诗?
第9章 你管这叫斗诗? (第2/2页)穿过熟悉的街道。
陈顺安不时停下给老主顾唱福歌、送水。
很快,到了银锭桥,一间破旧的大杂院出现在陈顺安眼前。
马秀才不愧是读书人,品行优良,知恩图报。
这两日每天都会念叨陈顺安的好处。
雷打不动提供2点愿念,是别人的一倍!
陈顺安自然对马秀才极为上心,视作绿油油的韭菜,当日日照料,好生培养。
“嗯?!”
忽然,陈顺安目光一凝,眉头暗皱。
只见大杂院外,有三个嬉皮笑脸,站得歪歪扭扭的青皮,随意拿扫帚把巷子过道挥洒几下,便堵住大杂院门口索要‘清洁费’。
“是西县老宋的锅伙。”
陈顺安认出几人来历。
由于京杭大运河流经通州武清县的缘故,县里三教九流,汇聚各方牛鬼蛇神。
柴帮、脚行、鱼市、宝局……
四大锅伙便是其一。
锅伙,就是大家伙共住一间破屋,围着一口铁锅、几摞破碗,一起讨生活的混混。
为首的自称‘大寨主’,下面并着几员大将,号令数百青皮,自称一方锅伙。
换套穿衣服,论秤分金银。
而这西县老宋,便是四大寨主之一,包圆了西县不少欺行霸市的无本买卖。
在市场上清扫、讨吉祥、卖破烂儿,一些乡下山民的山货更是要交给他们卸货过秤,再批发给各个药铺医馆,收取一买一卖之间的差价,并索要装卸费。
街坊们只能用淳朴而直接的叫骂反击——生儿子没屁眼。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牛鬼蛇神,包括四大锅伙在内,都喜欢把‘总舵’安置在阪野津渡。
导致阪野津渡不仅商业发达,还成了口大染缸,啥样人都有。
正收着清洁费。
这三个青皮忽然看到陈顺安,都怔了下。
继而为首一个小辫顶儿大反骨,没几根头发,但满脸麻子的年轻人凑了上来,朝陈顺安拱手三拜,笑眯眯道,
“今早喜鹊叫,果然贵人到,原来是苇横街的陈爷!陈爷您吉祥,吃了嘛您咧!”
这厮外号青皮麻,陈顺安也认识他。
陈顺安皮笑肉不笑,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麻爷。陈爷可不敢当,您才是爷呢,咋滴,拦下我作甚?”
陈顺安对这群锅伙,本能的不喜。
无他,虽然他们井窝子堪称水霸,平日里做事狠辣,敢打敢拼。
至少讲规矩!
而这些锅伙、青皮,不讲规矩!
斗的是胆、比的是狠,抢着下油锅、挨个儿滚钉板!
上一刻还跟你称兄道弟,下一刻也不知哪根筋抽了,莫名其妙看你不顺眼就要干你。
反正就麻烦!
而陈顺安,最不喜麻烦。
“是这样的陈爷,俺给您商量个事儿。”
青皮麻嬉皮笑脸的,似乎丝毫没听出陈顺安的语气不善。
“这附近几户人家、大杂院的都是些没钱的主。您晚些收水钱,等俺们把清洁费收了,榨一遍油分可好?”
“您是水窝子的,京师一霸!没人敢欠您的水钱,但我们这些挣辛苦钱的,不主动上门讨要,他们这些刁民没一个主动给!”
青皮麻搓了搓手,弯腰弓背,一脸谄媚笑容,
“您说可好,陈爷~”
陈顺安还没说话。
大杂院门口,马秀才背着个黄布书包,胳膊下夹着几本线装书,脚步匆匆,闷头赶路。
他嘴里还嘀咕着什么诗词,似乎要去参加文会雅集。
“你钱交了吗,滚回去!”
一个青皮猛地蹬脚踹出,马秀才‘哎呦’一声当即摔了个狗吃屎,各种毛笔和花笺纸洒了一地。
马秀才只觉胸口火辣辣的疼,还没反应过来。
但他那糟糠之妻,老妇人顿时丢了针线,攥出一把菜刀,满脸凶狠的咬牙冲来,
“敢打我家男人,我今儿不要命了!!”
两个青皮见状,勃然大怒。
这些刁民,不仅不束手就擒,还敢反抗?!
“行了!”
一道怒吼咆哮而来。
众人纷纷愣在原地。
那两个青皮转头看来。
陈顺安面露冰冷之色,道,
“滚吧。”
他面前的青皮麻愣了下,脸上谄媚笑容变得僵硬起来。
“好咧陈爷,那您收水钱,我们先撤了。”
青皮麻努力维持着表情,嘴角微微抽搐,转身出了巷子。
另外两个青皮见状,也未多说,灰溜溜的跟上。
“多谢陈爷。”
“陈爷仁义……对了,刚好我家浊水用尽了,买两桶。”
“这天杀的锅伙,隔三差五来收一次清洁费,还要不要人过日子了。”
朝左右街坊、大杂院的住户宽慰几句,陈顺安扶起坐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的马秀才。
手中劲道吐露,一股气血聚集陈顺安掌心,接连拍动马秀才的夹脊穴、大椎穴、列缺穴。
马秀才坐在凳子上,一个咯噔长长打出,总算喘过气来。
“马嫂嫂,收了菜刀吧。”陈顺安看向老妇人。
马嫂嫂叹了口气,这才动作迟缓,一瘸一拐的回了屋,又给马秀才倒了碗水。
“顺安兄啊,又得跟你说声谢了。”
马秀才倒是颇为看得开,收拾起地上散落的书本。
“你今儿要出门?”
“对,本约了几个票友,在伊文佐领府上斗诗的,唉,哪知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哦?马秀才你居然还认识伊文佐领?”
陈顺安有些诧异。
这位伊文佐领也算武清县不大不小的人物,乃是没落的宗室子弟,祖上是白山人,领佐领印,统辖三百人,负责武清县西县的田宅、兵籍、诉讼诸事。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圣朝实缺官员!
还是通州城‘五怪四绝三鳌头’的四绝之一,枪绝!
马秀才:“早年间认识的,他诗词歌赋不行,败于我手。所以隔三差五要我去他府上,一边听戏,一边斗诗,跟我算是票友。”
说到这,马秀才难为情道:“也顺便蹭点吃喝,你也知道……”
还得是读书人呐,这就叫人脉!
至于蹭吃蹭喝……读书人干那事能叫蹭吃蹭喝?!
陈顺安摇了摇头,也帮着捡拾地上的书本、笔墨未干的裱纸。
忽然,
陈顺安目光一凝。
“洪炉大冶身,陶熔物不计,神机自内变,调息听静虚。”
“云中玉树挂龙袍,六贼无踪斩复狂。”
“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
…
只见那裱纸上记载着一些让陈顺安有些眼熟,又极为陌生的玄妙句子。
只是目光看过,便让陈顺安生出高山仰止,蝼蚁见青天般的渺小感。
洪炉大冶身?
这怎么像林教头所修《大成拳》的拳法吗?
云中玉树,六贼无踪,这不对应武道二流、一流境界吗?
还有那‘有物先天地…’,光是陈顺安心中默读,心头便浮现灵光,有无穷智慧迸发。
陈顺安看向马秀才,目光惊悚。
“等等!你们斗诗,斗的是这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