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传国玉玺
第四章传国玉玺 (第2/2页)她的表情,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复杂而深刻的变化。
那抹冰冷的、玩味的笑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悠远的、沉入血海记忆深处的凝重。她的眼神不再聚焦于当下,而是穿透了时空,落在了某个硝烟弥漫、山河破碎的惨烈时刻。办公室里那无形的威压悄然发生了变化,不再仅仅是迫人的气势,而是弥漫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怆与苍凉。
她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她缓缓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钟老者身上,却仿佛透过他,看着另一个挣扎求存、呕心沥血的背影。
“你们……在找它?”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带上了一种金石摩擦般的沙哑,“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气运’?还是为了……镇住些什么?”
钟老者目光灼灼:“它意义重大,不容永远失落。任何线索,都至关重要。”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却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疲惫。
“意义重大?是啊……意义重大……”她喃喃道,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某个不在此地的人听,“为了它,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争了多少代?一个死物……竟比活生生的人、比万里江山更重要么?”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空茫,陷入了那段谁也不曾亲身经历、只存在于史书残页中的破碎往事。
“末帝……李从珂……”她念出这个名字,语调奇异,仿佛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鄙夷和怜悯,“那个懦夫!那个蠢材!以为抱着玉玺投身烈焰,就能断了所有人的念想,就能全了他的忠烈之名?可笑!可悲!”
办公室落针可闻,只有她沙哑的声音在回荡,揭开尘封的历史。
“他根本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敢知道……”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秘辛独有的阴冷,“那被他带入火海,和他一起烧成焦炭的……根本就是个精心炮制的赝品!”
什么?!
我猛地抬头,心脏狂跳!不仅是钟老者,连他身后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脸上都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史学界公论,竟然……是错的?!
“那……真玺何在?”钟老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看到了千年前那仓皇狼狈的夜。
“真玺……早在城破前夜,就被一个快马累吐了血的忠心老太监,用性命送到了……”她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痛苦、决绝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情,“……送到了我当时所在的别院。”
我倒抽一口冷气!送到了她那里?!
“为何是您?”钟老者追问,目光如炬。
她收回目光,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
“因为……我是当时宫中唯一一个,皇帝明知必死,却仍希望我能活下去的人。”她的语气平淡,却透出刻骨的悲凉,“也是唯一一个,他有把握能劝动……或者说,命令……某人,不惜一切代价护住我和玉玺离开的人。”
某个人?谁?我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叙述,语调沉缓,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与火的味道。
“他给了我玉玺,也给了我一道最后的、血写的密旨。”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旨意很简单:若事不可为,城破国亡,则让我……或我指定绝对信任之人,携真玺远遁,寻一绝密之地,永世埋藏!绝不可令其落入任何叛军、僭主之手!宁可让它永不见天日,也绝不能让它去‘认证’下一个踩着累累白骨上位的‘天命’!”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宁可永埋,不予僭主!这是何等的决绝!何等的……绝望!
“所以……您埋藏了它?”钟老者的呼吸都屏住了。
她缓缓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痛苦的神色,虽然极其短暂,却真实无比。
“不。不是我。”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时的我……一個深宫妇人,即便有些心计,又如何能在那等乱军之中,完成如此艰难凶险之事?”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悠远,这一次,里面充满了深可见骨的哀伤和……怀念。
“是他。”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重量。
“那个接到皇帝最后密令,‘护送’我和玉玺离开的人。”
“那个一路上,披荆斩棘,手刃无数追兵,浑身是伤,却始终把我和那方破石头护在身后的人。”
“那个最后……为了引开最强的追兵,给我争取最后一点埋藏的时间……浑身浴血,笑着对我说‘娘娘,保重’……然后头也不回冲向必死之局的人。”
她的声音哽住了,办公室里那浓重的悲怆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虚无。
“我带着玉玺,逃到了他用命换来的、最后的安全之地。按照皇帝密旨,按照他的嘱托……亲手……将它埋进了黑暗冰冷的土里。”
“那地方……”钟老者急切地追问,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前倾。
她猛地看向他,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斩断了所有哀伤,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冰冷和戒备。
“朕,为何要告诉你?”她的语气带着嘲弄,“告诉你们,让它重见天日,再去引发无谓的争端?再去‘认证’谁才是‘真命天子’?完成那死鬼皇帝和……他……用性命阻止的事情?”
她缓缓站起身,无视那些再次紧张抬起的奇特武器,赤足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走向钟老者,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涌去。
“那个答案,随着黄土,随着鲜血,早已埋藏。那是王朝最后的尊严,也是……他最后的愿望。”
她停在钟老者面前,逼视着他。
“朕,不会说。”
“永远。”
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钟老者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知道,从这个存在口中,再也问不出一个字了。
而站在墙边的我,脑海中却如同山崩地裂。
那个护送她的人……那个她提及名字时眼中闪过温情和巨大痛苦的人……
那个三百年前,可能与我此刻魂魄纠缠的……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