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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寄出的信 二

未寄出的信 二 (第1/2页)

梅雨季的雨丝裹着栀子花香钻进典当行,沈砚正踮脚擦拭顶层的玻璃展柜。展柜里摆着几枚旧怀表,表盘上的划痕像极了岁月在人脸上刻的皱纹。最显眼的位置躺着块褪色的蓝布,布角绣着朵半开的栀子花——那是她十岁那年,在巷口老阿婆的布摊上挑的,说是要给未来的"小沈老板"做围裙。
  
  "沈老板?"
  
  林野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抱着个牛皮纸包,发梢沾着雨珠,腕间戴着块老式机械表,表盘上的数字被磨得发亮。周念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个竹编食盒,盒盖掀开时,飘出艾草青团的甜香——是陈兰今早特意蒸的,说要"给典当行添点春天的热乎气"。
  
  "小林,不是说今天去冲洗照片?"沈砚跳下梯子,拍了拍围裙上的木屑。
  
  林野晃了晃牛皮纸包:"冲洗店说...这卷胶卷得用手洗。"他吸了吸鼻子,"我妈说...她想来看看你。"
  
  周念把食盒放在柜台上,掀开盖子,里面是冒着热气的青团:"陈姨说,苏小姐生前最爱吃这种裹芝麻的。"
  
  沈砚的手指顿了顿。她想起三天前在公墓,苏晚的墓碑前多了束栀子花,白色的花瓣落在"林野的爱人苏晚"八个字上,像落了层薄霜。
  
  "好。"她应了声,转身去厨房热青团。
  
  厨房的玻璃上蒙着层白雾,沈砚搅着碗里的青团馅,思绪飘回上个月。那时林野来典当行,说在整理苏晚的遗物时,发现了个藏在旧皮箱底的铁盒——里面是苏晚大学时的摄影集,每一页都贴着张未冲洗的胶卷,背面写着"给小野的春天"。
  
  "她走那天,相机还在我怀里。"林野当时红着眼眶说,"医生说...是车祸。她最后一句话是'别冲洗,等我回来'。"
  
  此刻,沈砚望着碗里浮着的芝麻,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母亲抱着襁褓跪在典当行门口,玉佩在她掌心碎成两半,鲜血混着雨水滴在地上,像朵凋谢的花。
  
  "沈姐姐,青团要凉了!"周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砚手忙脚乱地关小火,抬头正看见林野站在门口,手里举着卷黑黢黢的胶卷。胶卷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幽光,像根沉睡的时光绳索。
  
  "沈老板,"林野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我想典当这卷胶卷。"
  
  沈砚擦了擦手,转身时围裙上沾着糯米粉:"典当什么?"
  
  林野把胶卷放在柜台上,指尖轻轻抚过表面的划痕:"我想典当'没冲洗的春天'。"
  
  "什么意思?"
  
  林野翻开摄影集,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苏晚和林野的毕业照,她穿着白裙子,他穿着格子衬衫,两人中间站着棵开满樱花的树。照片背面写着:"小野,等樱花再开,我们就去拍一组'春天的我们'。"
  
  "她走那天,相机里有卷没冲洗的胶卷。"林野的手指停在某一页,"最后一张照片是...是我们的合影。"
  
  沈砚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想起苏晚在典当行里说的话:"小野,别让遗憾变成新的执念。"
  
  "她知道。"沈砚说。
  
  林野摇头:"可我想让她知道,我比她知道的更想她。"
  
  典当行的灯笼在暮色里晃出半声清响。
  
  新的当客是在黄昏时来的。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怀里抱着个铁盒,盒盖上刻着"林记裁缝铺"的字样——和陈兰布包上的并蒂莲暗纹,一模一样。
  
  "沈老板,"她的声音带着江浙口音的软糯,"我想典当'和女儿最后相处的三天'。"
  
  沈砚接过铁盒,指尖触到盒身的凹痕——像是被反复摩挲过千百遍。她打开盒盖,里面躺着条蓝布裙子,裙角绣着朵小茉莉,和林小满日记本上的画,分毫不差。
  
  "这是...小满的裙子?"
  
  女人点头:"我女儿叫林小满,三年前走的。"她的手指抚过裙角的茉莉,"她走那天,我给她穿了这条裙子。她说'妈妈,我像不像朵小茉莉?'我...我没说话。"
  
  沈砚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想起林小满在典当行里说的话:"妈妈说爸爸不爱我们,可我知道,爸爸只是不敢回家。"
  
  "你为什么现在来典当?"
  
  女人擦了擦眼角:"昨天我收拾老房子,在床底找到个日记本。"她从口袋里掏出本旧本子,封皮是硬壳的,边角磨得发毛,"里面夹着张照片,是小满十岁生日。她举着蛋糕,说'妈妈,等我长大,要给你买金镯子'。"
  
  沈砚接过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字迹是林小满的:"妈妈,我知道你恨爸爸,可我想他。我想告诉他,我没怪他,我很想他。"
  
  "我想典当这三天。"女人的声音发抖,"我想再给她梳次头,再给她煮碗酒酿圆子,再听她喊我'妈妈'。"
  
  沈砚的手指在柜台下微微收紧。她想起陈兰在典当行里说的话:"我布包上的并蒂莲,和你玉佩上的纹路一样。"此刻女人怀里的铁盒、日记本上的字迹,像根线,把所有当客的故事串成了一串。
  
  "好。"她说,"但这次,我要加个条件。"
  
  深夜的典当行飘着酒酿香。
  
  林小满趴在柜台上打盹,周念坐在她旁边,手里捧着本旧日记。沈砚在里屋翻找东西,玉佩在她掌心发烫。
  
  "沈姐姐,"林小满突然抬头,"那个阿姨是谁?"
  
  沈砚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个檀木匣。匣里躺着条金镯子,镯身刻着"小满"二字,和铁盒里的照片、日记本上的字迹,严丝合缝。
  
  "这是你妈妈的。"她把镯子放在林小满手心,"她典当了和你的最后三天,换你多活三年。"
  
  林小满的手指抚过镯子上的刻字,眼泪砸在上面:"妈妈...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她怕。"沈砚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她怕你觉得她不够爱你,怕你怪她没陪你长大。"
  
  周念合上日记本,走到林小满身边:"小满,你妈妈很爱你。"
  
  林小满吸了吸鼻子,把镯子戴在手腕上。金镯子和银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极了三年前,陈兰给她梳头时,银镯子碰在木梳上的声音。
  
  典当行的门突然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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