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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5 (第2/2页)“你年纪小,哪里知道过日子的辛苦,柴米油盐样样要花钱,置办身像样的冬衣更贵,你们到燕京人生地不熟的,用钱的地方比我多。”
张平安坚决不收,还倒拿了些碎银子给她,叮嘱她财不外露。
“以后银锭要铰成碎银子使,你们两个又小又瘦的,叫人知道身上有钱,顷刻就给你抢光了。”
月栀和裴珩表情认真起来,安静的听着张平安教授生存经验。
——给人做工前要先打听当地的行情,要么签契书,要么以物相抵,免得被骗。
——被官府罚没的罪奴可以交钱赎出奴籍,去屯田做自由民,比做苦役、做奴仆好过千倍万倍,有机会赎身一定要赎。
——乡野间常有人贩子,女子,年纪小的孩子,千万少出门,不要在晚上出门,不要搭理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说话间,天已经黑的彻底。
千总催促烧水做饭,张平安叮嘱两人晚些上车,等买的马车到了,就去找他们,说完提着水离开了。
风吹云动,吹散的云影后露出清冷的月。
月栀借着微弱的月光亮蹲到溪边清洗帕子,裴珩乖巧的站在一旁,提着两个包袱等她。
少女细嫩的手泡在凉水中,揉搓着雪白的帕子,没一会儿指骨处就泛红了。
裴珩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大氅,不由得生出些惭愧,等她洗好了帕子起身,他走上去,用袖子替她擦干了手上的水迹,主动牵上她的手。
男孩的手心热乎乎的,月栀意外他的举动,心底生出一阵柔软的暖意。
“我不冷的。”
“是我太热了。”裴珩撇过脸去,将装了衣裳针线的软包袱还给她,自己背装了书本笔墨的硬包袱。
月栀看在眼里,心想:他真是个好孩子。
两人缓缓往燃起火堆的营地走去。
营地处,一半看守在站岗,另一半围着沸腾的大锅吃肉粥,罪犯被限制在空地上,男犯戴着脚镣抱头蹲地,不被允许站起。
裴珩站在树下朝男犯人堆里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舅舅,长孙仪。
外祖父死后,长孙家风骨已折,只剩贪腐鼠辈,他便再不对长孙家的人抱有好感,可母后无比钟爱这个平庸无能的哥哥,事事为长孙家考虑,现下落到如此地步,又能怪谁呢。
他从犯人堆里移开视线,默默攥紧了月栀的手。
思考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沉重问题,让他备感压力,只有在月栀身边,自己才能短暂恢复一个孩童该有的轻松惬意。
仰头看去,月栀痴痴望着远处煮的咕嘟咕嘟的大锅肉粥,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肚子饿的咕咕叫,拇指还下意识的摩挲他的手背,作为对他握紧的回应,单纯又温柔。
*
第一批看守吃的差不多,才给犯人们分食物,每人一个干巴窝头。
饿了一天的犯人们,此时什么体面、主仆之别、多年情谊全都顾不得了,大口的啃窝头,吃完了自己手上的就去抢别人还没吃完的,只要能填饱肚子,恨不得连地上的草也抓来吃两口。
崔文珠母女所在的马车里情况更甚。
几个侍女吃的快,看袖玉和采莺手里还剩半个粗窝头没啃完,盯的眼都红了,吓得二人赶紧把吃的往嘴里塞,差点噎的没喘过来气。
崔文珠哪里吃过这么粗糙的粮食,咬了一口,难以下咽,又看侍女饿得眼红,便把自己的窝头丢给了她们。
不过半个时辰,她饿的身上发虚,回味先前咬的一口窝头,竟有股甜味,越想越馋。
“娘,我饿……”长孙华青靠在她身边,人蔫蔫的,又冷又饿,想睡都睡不着。
崔文珠自己也饿,不耐烦道:“有窝头不吃,现在知道饿了?”
“我没有窝头……”长孙华青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崔文珠这才发现,先前看守来发饭的时候,侍女根本没有把窝头分给她女儿,而自己那时因为嫌弃窝头难吃,满心烦躁,都没注意到女儿没分到吃的。
“你们这些贱皮子!”她积压了一天的不满全都爆发出来,抓住长孙华青身侧的侍女,扯她的头发,狠狠抽她的脸。
“府里养了你们这么多年,是短了你们吃还是短了你们喝?如今落难,不求你们分点东西给主子,竟然还抢主子的吃食!”
侍女被打的直哭。
袖玉在旁拉着崔文珠,劝她:“夫人,其实月栀那丫头说的也对,如今落魄了,小小姐都没得吃喝,您不如把华服卖掉,换些衣裳和吃的。”
崔文珠冷哼一声,当她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吗。
她没有理会袖玉,抱着女儿下了车。
袖玉翻了个白眼,正要跟采莺说道说道,却发现一直坐在自己身旁的采莺不见了。
下车四处看看,才见采莺从漆黑的林子里走回来,一脸红润,身上不仅多了件厚袄子,嘴角还有一股肉粥香。
袖玉满心嫉妒:“你去哪儿了,自己吃饱穿暖,就把我们都忘了是不是?”
采莺没正眼看她,“我有我的法子,顾得上自己就不错了,谁闲的没事儿惦记你。”
这种地方,女人能用的法子,无非就那几样。
袖玉怒斥:“不要脸,为了一件破袄,几口吃的就把自己卖了。”
采莺也没好气,“你不会还做梦想当太子侧妃吧?如今这时节,谁不想找个依靠给自己赎身,只怕你想卖都轮不到你。”
她指向对面树林,“月栀可比你聪明,她早就勾搭上了一个狱卒,吃的可比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