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片雨檐
拓片雨檐 (第2/2页)张景宸接过伞,手指碰到紫檀木柄,温温的。他看着伞面上的兰草,又看了看白砚书,忽然说:“要不我等雨停了再走?我帮你整理拓片吧,或者帮你擦博古架上的灰——你那架子上的书好像有点灰了。”
他说得有点急,像是怕她拒绝。白砚书看着他眼里的期待,想起昨天他蹲在门口钉木牌的样子,点了点头:“好。”
雨下得久,两人没在工作室待着,搬到了一楼的客厅。白砚书泡了茶,张景宸真的去拿了块软布,小心翼翼地擦博古架上的古籍。他擦得很轻,生怕碰坏了锦缎套,偶尔碰到不懂的书名,就回头问她:“表姐,这个‘元刊本’是什么意思啊?”
白砚书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茶杯,看着他的背影。他擦到最上层那本《论语》时,动作顿了顿——那是爷爷生前最常翻的书,书页里还夹着他的老花镜。
“这本我知道,”张景宸回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我爷爷书房里也有一本,就是没这本旧。他说,当年你爷爷总说,读古籍不是为了装样子,是为了里面的‘稳’——心稳了,做什么都不怕。”
白砚书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爷爷确实说过这话,尤其是在她第一次修复古籍失败,哭着说不想学的时候。那时候他没骂她,只是翻着这本《论语》,说:“砚书,你看这纸页,几百年了,经得住潮,扛得住虫蛀,靠的就是骨子里的韧。你也一样。”
“我爷爷还说,”张景宸擦完最后一本,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那块软布,“你是个特别厉害的人,能把碎了的书修得跟新的一样。他总跟我爸说,要是我能有你一半的‘稳’,他就放心了。”
白砚书看着他,忽然笑了。不是之前那种极淡的、快得像错觉的笑,是真的弯了嘴角,眼里也带了点暖意。
张景宸愣了,站在原地,手里的软布都忘了放下。他从没见过她笑,平时她总是淡淡的,像蒙着一层薄霜,可此刻一笑,好像整个客厅的光线都亮了起来,连窗外的雨声都变得好听了。
“你怎么了?”白砚书见他愣着,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张景宸回过神,赶紧低下头擦软布,耳朵却红了,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就是觉得……表姐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他声音很小,像蚊子叫,却清清楚楚地落在白砚书耳朵里。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已经凉了,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暖暖的。
雨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张景宸拿着那把紫檀木伞,站在门口,回头看她:“表姐,下次我再带点我爷爷书房里的东西来给你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多和《金石录》有关的。”
“好。”白砚书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是颗水果糖,橘子味的,她早上从便利店买的,本来想下午提神用。
她递过去:“路上吃,甜的。”
张景宸接过糖,指尖碰到她的指尖,这次没缩,反而攥紧了点。他看着手里的糖,又看了看她,笑了:“谢谢表姐。那我走了,明天……明天我还来。”
“嗯。”
他转身走了,脚步轻快,走到巷口时,还回头挥了挥手。白砚书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手里还残留着刚才递糖时的温度。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杯,又看了看博古架上擦得干干净净的古籍,还有书桌旁那把刻着“书”字的竹起子——这个雨天,好像比昨天的傍晚,更暖了点。
手机震了一下,是张景宸发来的短信,比上次长了点:“表姐,橘子糖很好吃。我刚才问了我爷爷,他说下周有空,想请你去家里吃饭,顺便看看他书房里的那些老东西,你有空吗?”
白砚书看着短信,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敲下两个字:“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