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十年前的欠条
第4章 四十年前的欠条 (第2/2页)他锁好店门,匆匆赶往金三钱的杂货铺。清晨的街道行人稀少,杂货铺刚卸下门板,金三钱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货架上的灰尘。
“金爷!”陈墨白快步走进店里。
金三钱回过头,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血丝,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小子,摊上事了?”
陈墨白也顾不上寒暄,将赵明远欠下巨债、追债人上门、以及那通可疑电话和借据的事,原原本本快速说了一遍,只是依旧隐去了自己获得特殊能力以及玉璜的细节,只说是自己仔细检查借据时,凭借对纸张和墨色的敏感,发现背面有被化学药剂遮盖的痕迹。
金三钱静静地听着,手里慢条斯理地掸着灰尘,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直到陈墨白说完,他才放下鸡毛掸子,走到柜台后,拿出两个粗瓷大碗,拎起炉子上一直坐着的大铜壶,沏了两碗浓酽的高末儿。
“坐下,喝口茶,定定神。”他将一碗茶推到陈墨白面前,自己端起另一碗,吹着气呷了一口,才缓缓开口,“赵明远那小子,眼高手低,心术不正,栽跟头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他把老闻也拖下了水。”
“金爷,您知道秦家?”陈墨白急切地问。
“哼,琉璃厂混饭吃的,谁不知道他秦家?”金三钱冷笑一声,“秦老狗当年就是个坑蒙拐骗的主儿,仗着有点眼力,专干些下套做局、强买强卖的勾当。后来发了家,洗白开了公司,底子还是黑的。到了秦远山这辈,更是青出于蓝,手黑心狠,胃口大得很呐。”
“那…那张借据…”
“借据?”金三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秦老狗虽然不是东西,但极好面子,借钱抵押这种事,他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偷偷赎回来,绝不会留下把柄。那行‘扳指已赎’的字,我记得当年还是我亲眼看着老闻写上去的。现在被遮了?”他冷哼一声,“赵明远真是狗急跳墙,这种一眼就能拆穿的把戏也敢用?怕是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
“您的意思是…”
“意思?”金三钱瞥了他一眼,“意思就是,从赵明远上当开始,到后来他找你师父求救,再到今天这通电话,可能都是人家计划好的。目的,恐怕不单单是为了钱。”
陈墨白感到一股寒意:“不是为了钱?那为了什么?”
金三钱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陈墨白的胸口(那里揣着玉璜),缓缓道:“有些东西,比钱值钱得多。有些旧怨,也不是钱能化解的。秦远山逼得这么急,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放下茶碗,正色道:“小子,当务之急是两件事:第一,确保你师父在医院绝对安全,我会托几个老伙计帮忙照看着。第二,你要立刻找到赵明远,赶在秦远山的人之前找到他!他是关键人证,也是破局的关键点!他现在处境很危险!”
“可是师叔他神出鬼没,电话也打不通,我去哪里找?”
金三钱沉吟片刻,走到里间,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给陈墨白:“你去这个地方,找一個叫‘顺子’的人。他是这一片的‘包打听’,鼻子比狗还灵。就说是我金老三让你去的,给他看这个。”他又从柜台里摸出一枚旧铜钱递给陈墨白。
陈墨白接过名片和铜钱,只见名片上只有一个模糊的地址“崇文门外花市头条胡同7号院”,和一个手写的电话号码。铜钱则是一枚普通的康熙通宝,但边缘被磨得十分光滑。
“记住,”金三钱神色凝重地叮嘱,“找到赵明远,问清楚来龙去脉,但千万别信他的一面之词,更不要把他给你的任何东西拿去给秦远山!拿到真实口供,录下来,这才是保命的筹码!快去吧,时间不多了!”
陈墨白不敢耽搁,谢过金三钱,匆匆离去。
根据名片上的地址,他七拐八绕,终于在一条狭窄拥挤的胡同深处,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大杂院。院里晾晒着各式衣物,几个老人坐在屋檐下聊天打牌。
他敲响了7号房的木门。等了许久,门才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瘦脸,警惕地打量着他:“找谁?”
“请问顺子哥在吗?金三钱金爷让我来的。”陈墨白递上那枚康熙通宝。
那人看到铜钱,愣了一下,接过仔细看了看,这才打开门:“进来吧。”
屋里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旧书报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味和霉味混合的气味。那瘦子,顺子,打了个哈欠,瘫坐在一把摇椅上:“金老头好久没指活儿来了。什么事,说吧,找人还是问事?”
“找人。我师叔,赵明远。”陈墨白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顺子眯着眼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椅子扶手:“赵明远…潘家园开店的那个?听说捅大娄子了。龙哥那帮人也在满世界找他呢。”
“您有办法吗?酬劳好说。”
顺子嘿嘿一笑:“找我可比找龙哥贵。先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
“三千!定金!”顺子撇撇嘴,“这活儿风险大,得加钱。”
陈墨白一咬牙,掏出身上仅有的两千多现金:“就这些,找到人再补!”
顺子掂量了一下钞票,塞进兜里:“成吧,看金老头面子。你等着。”他拿起一部老旧的按键手机,走到里间,压低声音打了几个电话。
几分钟后,他走出来,脸色有些古怪:“小子,你师叔…可能不用你去找了。”
“什么意思?”
“刚得到信儿,”顺子压低声音,“有人看见他昨晚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去了通州方向的一个农家院。那地方…好像是秦远山早年收乡下老货时常歇脚的一个点。”
陈墨白的心猛地一沉。师叔落到了秦远山手里?!
“地址!”他急道。
顺子报出一个详细的地址,又道:“不过我劝你别自己去。那地方偏,秦远山的人肯定守着。你去了就是肉包子打狗。”
陈墨白哪里还听得进劝告。师叔再不对,也是师父唯一的师弟,绝不能让他落在秦远山手里任人摆布!他问清具体路线,转身就往外跑。
“喂!小子!钱不够记得补上!”顺子在身后喊道。
陈墨白冲出胡同,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通州的地址。车子一路向东疾驰,窗外的城市景象逐渐被郊区的农田和村落取代。
他的心跳得飞快,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秦远山抢先一步控制住师叔,绝不仅仅是为了讨债。他到底想干什么?逼问琉璃盏的秘密?还是想利用师叔给师父乃至自己,设下更恶毒的圈套?
一个多小时後,出租车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前面路太窄,车进不去了,就这儿下吧。”司机指着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
陈墨白付钱下车,按照顺子描述的路径,沿着土路快步前行。四周越来越荒凉,只有大片收割後的玉米地和零星几处看起来废弃已久的院落。
终于,他在一片杨树林後,看到了顺子描述的那个农家院,红砖围墙,铁门紧闭,院里一栋二层小楼,楼前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他不敢贸然靠近,躲在树林里仔细观察。院子里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但那双扇大铁门,却虚掩着,留下一条缝隙。
难道…人都走了?
陈墨白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担心师叔的安危,决定冒险靠近查看。他蹑手蹑脚地穿过树林,接近院子,透过铁门的缝隙向里张望。
院子里空无一人。小楼的门也开着。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铁门,闪身进去。院内地面杂乱,散落着一些垃圾。他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小楼。
刚走到门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陈墨白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冲进屋内!
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血液几乎凝固:
客厅中央,赵明远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头无力地垂下,双眼圆睁,充满了惊恐和不甘。他的胸口,插着一柄熟悉的青铜短剑,剑格上那独特的云雷纹,正沾着黏稠的、暗红色的血液!
正是他在故宫实验室见过的那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