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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同室操戈

9 同室操戈 (第1/2页)

“时光荏苒,青葱如昨,转眼离开学校四十周年了,难忘那一段黄金岁月,友谊永远记心间。”听完张明的故事,张权同学接着说道:
  
  我有一位邻居,名叫杨元贵,两个儿子分别叫做杨文山,杨文海。
  
  兄弟俩比我大几岁,初中没读完就开始闯荡社会了。小时候我很喜欢去他们家玩,那时候我觉得他们帅极了,穿风衣,留长发,骑着嘉玲摩托车像一阵风。那时候流行四大天王,几乎每个男孩子的房间里都贴满了四大天王的照片,清一色的是坐在摩托车上,后面载着个长发美女。我觉得兄弟俩都属于这种类型:潇洒、帅气。
  
  随着年龄的增加,以及初中学历,农村户口等个人条件,两人在婚恋市场上越来越没有竞争力。昔日眼中的翩翩少年,如今都成了十分平庸的农村青年。
  
  高中毕业以后,我不得不回到农村老家务农。
  
  我们农村一般种三熟,春天麦子刚破土,就在预留的空地上种上玉米。
  
  去年种下的麦子,经过几个月的成长,已经颗粒饱滿成熟了,在田里黄灿灿的一片。我每天很早起来,和父母拿着镰刀,从田头割到田尾,沙沙的割麦声响成一片,一把把的麦杆放倒在地里。
  
  那时没有机械化,有也不能用,因为麦子和玉米混种的。
  
  麦杆和麦子拉到家里刚做的土场边脱粒。如皋农家都有一种用毛竹制成的连杆,麦子收割后摊在彩条布上,然后直接用连杆在上面抽打脱粒。麦杆草屑清理干净后就直接晾晒。
  
  麦子进仓后,就开始掰玉米,筑玉米杆,务必在立秋之前将秧苗插下,俗话说“不栽八号秧”。因为水稻插下后得六十多天才能成熟,如果晚了季节,收成将大减,甚至绝收。
  
  筑完玉米杆,接着请水牛养殖户犁田耙地,把旱田平整如初后再放水抢栽秧苗。
  
  收玉米,犁田,插秧,只有一个月时间,所以叫双抢。
  
  搞双抢,我最怕的是蚂蝗。这种水生软体动物,是地地道道的吸血鬼。农村的田、沟、塘、渠、溪,到处都有它们虎视眈眈的身影。一听到人下水的声音,便争先恐后地游来,强大的吸盘紧叮腿部,快速咬破皮肤,注入抗凝血剂,饱餐后,蜷成一团滚入水中,溜之大吉。那时我对蚂蝗又憎恨又无可奈何,刚卷起裤管下田,总是一边干活,一边会紧张地盯着腿,随时防备蚂蝗的入侵。可那些家伙太狡猾,一不留神就吸到腿肚上,等到皮肤发痒,它们早已腆着肚子逃之夭夭了。累到天热人乏,渐渐地就麻木了,任由蚂蝗大快朵颐。有时走上田埂,脚一跺,几条大肚蚂蝗便滚到地上。伤口流出的血,很快染红了脚下的水。我气不过,用镰刀把它剁成几截。这家伙修复能力超强,过不了两天,每截修复成新的蚂蟥,实在是无可奈何也。
  
  插秧是一项辛苦的工作,7月的酷暑没有一丝凉意,天没亮我们就赶到秧亩地里拔秧。然后挑起沉甸甸的担子,走在湿滑的田埂上,再把秧苗把子抛撒到田里,然后一字排开到水田里插秧。
  
  如火的骄阳在头上烤着,水田里的热气不断地向胸前、脸上扑来,我一边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一边拖动着泡在泥水中的双腿,一滴滴的汗水混合着泪水流入水田中。
  
  有时天都黑了,蚊虫飞舞,脚下还有蚂蟥随时叮咬。乡村宁静,万籁俱寂,插秧的声音在水中有节奏地响动。这个场景,即使在几十年后的今天,依然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插秧比锄禾辛苦多了。
  
  1986年夏天,上海某食品厂招收临时工做月饼,为期一个月,工资一千元。兄弟俩经过协商,决定让文山跟我一起去。
  
  上海话其实并不难懂,因为有很多官话在里面。在上海呆上一个月,即便说不了吴侬软语,却也能听懂大半。然而,上海人自高自大,除了本地人,苏州、无锡都是乡下人,“阿拉上海拧”充满了上海人的得意和对外省人的轻蔑。
  
  当然不是所有上海人都一味地骄傲,我去后分在成品仓库,天天打包、发货。两位师傅忙过不停,我干多干少都不计较。
  
  仓库很小,有位师傅名叫王景昌,他把存货架都写上编号,月饼进库时,哪儿有空放哪儿,他在账本上写上存放位置,发货时一看账本,就知道哪种月饼放在哪个货架了。仓库看起来很乱,不过账本上有存放位置和进货日期,很容易就能找到,而且都是先进先出。
  
  后来仓库里调来一位新主任,名叫童光荣,童主任原来在酒厂工作,这次调到我们厂。新官上任三把火,童主任说仓库里的东西怎能这样放?应该按品种分类!他叫我们一号区放豆沙月饼,二号区放蛋黄月饼,三号区放五仁月饼......他在酒厂就是这么做的!这样好看是好看,不过月饼不是酒,酒越陈越香,月饼放久了就要上霉。因为进库时从里往外放,发货时从外往里发。有些刚进库的月饼当天就发出去了,有些月初生产的月饼到月底都没发。打包时我们要在包装上写上生产日期。因为在路上运输需要一、两天,童主任叫我们将日期往后写一点。比如今天是8月11号,生产日期写8月13号,月饼发出时,厂里还没有生产呢,真鲜!而真正的生产日期,只有鬼知道。王景昌背后叫他憨大,当面却夸赞主任有能力,童主任笑着说:“淘浆糊,淘浆糊。”
  
  淘浆糊从字面上看,相当于和稀泥,对做事马虎敷衍、不懂装懂、浑水摸鱼的人,都可以用“淘浆糊”来指责。但称赞对方有能力,善于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和妥协合作,也可以用“淘浆糊”来形容。童主任说自己“淘浆糊”,既是谦虚,又是骄傲。
  
  闲话叙过,却说一个月转眼过去,杨文山怀揣一千元工资,喜滋滋地登上了上海开往南通的客轮。
  
  我们买的是五等船票,没有床位。坐在我们对面的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身边坐着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姑娘。九月,穿的都是单衣,那姑娘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显得很苗条、漂亮。我看过一眼便将目光移向别处。杨文山却一直目不转晴,想入非非。
  
  “两位师傅,在哪里发财?”正当杨文山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对面的男子主动跟我们招呼。杨文山吓了一跳,急忙将目光收回。经过交谈,才知道他们家住贵州山区,兄妹俩外出打工,一直找不到事做,现在打算去南通看看......如果有合适的,能够帮妹妹找个婆家最好!
  
  “我......我没老婆,我弟弟也没有......要不你和我回家看看。”杨文山说。
  
  轮船到达南通港时,杨文山与那位男子已然达成协议:只要杨文山出三千块钱抚养费,他妹妹就嫁给他做老婆!
  
  杨文山将二人领回家里,父母眉开眼笑。弟弟杨文海也忙后忙后,热情招待。可是当听说需要三千块钱时,杨元贵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倒不是舍不得,而是担心姑娘呆不住。那男子胸脯拍得山响,保证妹妹不会改嫁;并且掏出身份证给大家看,果然同一住址,哥哥叫刘德富,妹妹叫刘德琼,杨元贵一家不再怀疑,凑了三千块钱给刘德富,刘德琼也就留下不走了!
  
  刘德琼今年二十六岁。她其实不会干活,或者说不想干活。每天吃了饭睡觉,要么就看电视,杨元贵全家并不计较。只要她留下来不走,不干活算了;若是能生个一男半女,那更是天大的福气!
  
  结婚后不久,杨文山为了挣钱,不得不跟着建筑队的人去了北京。
  
  杨文海比杨文山小两岁,人也比哥哥高大英俊。刘德琼刚来时对杨文海不理不睬,杨文山走后却又主动跟他说话,每天叔叔长叔叔短的,还常常叫他到房里玩。
  
  嫂子房里有什么好玩?不过有台黑白电视机,这几天放的是《水浒传》,当看到潘金莲勾引武二郎时,杨文海不由入了迷,直到十点多钟还不想走!刘德琼起床上厕所,稀里哗啦之后却说忘了带纸,杨文海将纸给她。杨二郎不是武二郎,刘德琼稍加勾引,两个人便粘在了一起。
  
  有了第一次,难免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久而久之,杨文海不再回房睡觉,两个人干脆宿到一起。杨元贵装聋作哑,反正都是自己的儿子,跟老大跟老二都是一样。
  
  这年年底,杨文山从北京回来,到家时天刚破晓,杨文海、刘德琼还未起床。杨文山一见怒不可遏:“你这个畜生!我不在家里竟然强占嫂子!是可忍孰不可忍?看刀!”说完轮起大锹便砍!
  
  杨文海条件反射似的,拿起钉钯便筑!兄弟俩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杨文海不是猪八戒,钉钯使起来不太顺手!结果被杨文山一锹砍中脑袋,顿时血流如注!
  
  杨元贵夫妇如丧考妣,禁不住嚎啕大哭!夫妻俩一个抱文山,一个抱文海。杨元贵老泪纵横:“儿啊,你怎么不懂事?丈夫,丈夫,离开一丈就算了!何况文海又不是外人,赚钱蚀本都在自己家里。。。。。。”
  
  “放你妈的屁!若不是你纵容,小畜生绝对不会这样!”杨文山气昏了头,扬手便给了父亲一记耳光!
  
  当天夜里,杨元贵独自来到屋后老槐树下,上吊自杀了!杨文海因为失血过多,医院里抢救无效,第二天也死了!
  
  杨元贵、杨文海死后,杨文山因为故意杀人,结果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包产到户之后,我们这里实行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的政策,杨文山家一下子少了三个男人,家里的农活没人干,刘德琼便叫我帮忙。人非草本,孰能无情?我们后来就住到一起。文山妈虽然不高兴,可是也无可奈何。
  
  不久刘德琼生了一个儿子,刘德琼叫他杨刘宝。
  
  我和刘德琼十分恩爱,第二年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刘德琼叫他张刘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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