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的神族
饥饿的神族 (第1/2页)葬神谷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圣光残烬、焦土和玄冥真水特有的阴寒气息。西方军团的覆灭已成定局,零星的抵抗如同风中残烛,在东方军团有条不紊的清剿下迅速熄灭。然而,一场更为深刻、更为致命的危机,正悄然吞噬着那些幸存者的身心。
这种危机,并非来自外部的刀剑与雷霆,而是源于他们自身力量体系的根本缺陷——对外部能量的绝对依赖。这是一种比死亡更缓慢,却更加绝望的过程。
圣光,在黯淡。
对于那些残存的圣殿骑士而言,这种感觉尤为清晰且恐怖。他们身上那身曾经光耀夺目、流转着神圣符文的银白板甲,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洗不去的灰翳。仔细看去,甲叶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铁锈般的暗红色斑点,并且正在缓慢地、不可逆转地向周围蔓延。那不仅仅是污迹,而是圣光本质流失后,构成甲胄的神性金属开始被此界基础规则侵蚀、氧化的征兆。一位骑士下意识地用指套刮擦胸甲上的一块斑痕,指尖传来的并非金属的冰凉,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血肉正在腐烂的软腻感,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握在手中的巨剑也变得异常沉重,不仅仅是因为体力消耗,更是因为剑身内蕴的“惩戒”、“破邪”等概念性力量正在飞速消退。剑格处那颗原本日夜流转着温和圣力的宝石,此刻黯淡无光,内部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尝试挥舞时,再也感受不到那种与天地共鸣、引动规则碾压敌人的顺畅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滞涩、一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排斥感。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粘稠的胶水中挣扎,消耗着他们本已濒临枯竭的体能。
最让他们心慌意乱、信仰基石为之动摇的,是精神层面的“断粮”。以往,只要他们心存虔诚,稍加引导,就能从冥冥中的天堂山、从无数信徒日夜不停的祈祷声中,汲取到那温暖而磅礴、仿佛永不枯竭的圣力。那感觉如同婴儿吮吸母乳,是自然而然的本能。然而此刻,当他们闭目祈祷,精神试图连接那熟悉的源泉时,感受到的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静默”与“空虚”。偶尔,会有一丝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星空的回应,但这点回应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飘忽不定,并且夹杂着一种冰冷的、被“污染”的杂音——那是他们的祈祷信号被“信息八阵图”干扰、解析后产生的扭曲回波。
“为什么……主听不到我们的祈祷了?是我们不够虔诚吗?”一名年轻的圣殿骑士跪在泥泞与血污混杂的地面上,徒劳地试图用圣水(早已失去效力)擦拭铠甲上的污迹,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迷茫。他的队长,一位身经百战的老骑士,苦涩地看着自己鸢尾盾上那道无法用圣光修复的裂纹,又抬头望向高空——那里,他们至高无上的统帅米迦勒,依旧被玲珑宝塔的霞光死死禁锢,自身难保。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升起:并非主抛弃了他们,而是他们与“主”之间的神圣连接,被东方某种无形的、堪称恐怖的力量彻底干扰、屏蔽,甚至……亵渎性地玩弄了。
神力,在枯竭。
奥林匹斯的狂信徒们,则体验着另一种形式的、更加直观的“饥饿”。他们引以为傲的、虬结如岩石般的肌肉,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干瘪。皮肤上那些用特殊油彩绘制、能够引动狂暴神力的图腾,色彩迅速褪去,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水洗过一般。失去了神力支撑,他们的皮肤失去了往日的油亮与弹性,变得灰暗、松弛,布满深深的褶皱,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百年寿元,从壮年步入风烛残年。
他们依旧在发出咆哮,但声音不再具有震撼人心、激发同伴战意的力量,反而充满了声嘶力竭后的空洞与沙哑。挥舞战斧的手臂沉重如灌铅,曾经能轻易劈开山岩、撕裂巨龙的斧刃,此刻砍在天兵制式的灵木包铁盾牌上,只能迸溅出几点无力的火星,甚至连一道像样的白痕都无法留下。力量的潮水正在从他们体内急速退去,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虚弱与深入骨髓的冰冷。
一个格外强壮的狂信徒小头目,无法接受这种力量的流失,他双眼赤红,再次用拳头疯狂捶打自己的胸膛,试图以剧痛强行激发血脉深处残留的狂暴之力。他嘶吼着,额角青筋暴起,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蠕动。然而,预想中那足以焚毁理智的力量洪流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心脏因过度负荷而传来的、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般的剧痛。他猛地咳嗽起来,一口带着暗金色神性颗粒的浓稠血液喷溅而出,身体晃了晃,随即被一名伺机已久的天兵轻易地用锁链套住脖颈,拖倒在地。力量的反噬,在他们最为虚弱的时刻,来得格外凶猛和无情。
煞气,在消散。
阿提拉的死亡骑兵,境遇最为凄惨,也最为诡异。他们本就不是纯粹的生灵,而是依靠精纯的死亡煞气、战场上的杀戮意念以及对故土的执念维系存在的特殊英灵(或者说凶灵)。此刻,与故乡世界的联系被完全切断,葬神谷内弥漫的死亡气息和负面能量,又被东方的幽冥鬼差、土地山神以特有的法则迅速梳理、净化、吸收,他们赖以存在的根基正在崩塌。
他们座下的幽灵战马最先出现异状,原本凝实的、燃烧着幽蓝色魂火的躯体,开始变得透明、模糊,马蹄踏在地面上不再发出沉闷的响声,而是如同踏在虚空。战马发出无声的、却能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哀鸣,最终在一阵扭曲中,化作缕缕稀薄的黑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失去了坐骑的骑兵们,身上的黑色锈蚀铠甲如同风化的岩石,一块块剥落,露出下面更加虚幻、如同摇曳阴影般的身躯。他们试图凝聚残存的煞气,做最后一搏,但挥出的弯刀只能带起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的阴风,连天兵盔甲上的红缨都无法吹动。更可怕的是,他们开始感觉到自身的“存在感”正在变得稀薄,记忆开始模糊,对自身是谁、为何而战的认知都在淡化。这种“存在”本身被逐渐否定、被抹去的恐惧,远比肉体上的死亡更令人崩溃。一些骑兵甚至开始无意识地低语,重复着生前的战歌或家乡的童谣,仿佛要抓住最后一点证明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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