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撤退
第22章撤退 (第2/2页)我们像一群贪婪又恐惧的土拨鼠,快速地将明器分类。
小巧精致的玉器、金饼、还有那几卷用丝绸包裹的卷轴(后来才知道可能是失传的竹简或帛书)被集中到一个稍小的袋子里。那些沉重且相对笨重的大型铜器、漆器则被重新打包,准备掩埋。
整个过程没人说话,只有器物碰撞的轻微声响和沉重的呼吸声。每一件东西入手,都仿佛带着地底那股阴冷和那个黑色棺椁的恐怖回响。
我拿起一个冰凉沉重的金兽,手感沉甸甸的,兽形狰狞,工艺精湛,但在手里却觉得烫手得很,赶紧把它塞进了要带走的袋子里。
最后,要带走的精简成两个大号帆布袋,依旧沉重,但至少便于携带和隐藏。剩下的两个袋子被重新扎紧。
老皮和哑巴拿着短镐,在窝棚后面一个隐蔽的土坎下,飞快地挖了一个深坑,将那两个袋子埋了进去,又仔细做了伪装和记号。做完这一切,东方的天际已经隐隐透出了一丝灰白。风似乎小了些,但气温更低了。
我们必须走了。
老柴和斌子用带来的厚帆布和绳子,简单制作了一个担架。我们将昏迷的黄爷小心地挪到担架上,盖上了我们所有的厚衣服。
老皮和哑巴在前探路。斌子和老柴抬着担架。三娘紧紧跟在担架旁,手里紧紧攥着黄爷拼死带出来的那块乌龟壳。泥鳅和我背着那两个装满精华明器的袋子。失魂落魄的老范跟在最后。
一行人沉默地离开这个给了我们一夜惊魂和巨额财富的窝棚,再次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朝着来时的方向,艰难跋涉。
回程的路感觉更加漫长和难熬。疲惫、恐惧、后怕,还有对黄爷伤势的担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抬着担架的斌子和老柴更是吃力,每一步都踩得深一脚浅一脚,汗水很快又湿透了衣背。
天光渐渐放亮,勾勒出黄土高原苍凉而沟壑纵横的轮廓。偶尔能看到极远处山梁上如同剪影般的牧羊人和他的羊群,但我们都极力避开任何可能的人迹。直到日头升高,我们才终于远远看到了那辆停在荒僻土路旁、蒙着厚厚尘土的黑面包车。
司机正靠在车边抽烟,看到我们这群人抬着担架、狼狈不堪地回来,明显吓了一跳,赶紧扔了烟头迎上来:“咋......咋弄成这样?”
没人有心情回答他。
老皮用当地方言快速跟司机交涉了几句,塞了一卷钱过去。
司机看了看担架上昏迷的黄爷,又看了看我们这群人煞气腾腾又惊魂未定的样子,很识趣地没再多问,赶紧帮忙拉开了车门。
我们七手八脚地将黄爷抬进车厢后座,让他尽量平躺。三娘抱着那个明器袋子坐在他旁边照顾。我们其他人则挤进剩余的空间,车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浓烈的汗味、土腥味和难以言喻的疲惫恐惧气息。
面包车发动,冒着黑烟,颠簸着驶离这片给我们留下终身心理阴影的土地。
我靠在冰冷颠簸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千篇一律的黄土沟壑,身体随着车厢摇晃,精神却依旧紧绷着,无法放松。
怀里那包着铜钱和“大团结”的小布包硌着胸口,提醒着我这一夜的收获。但一想到那恐怖的白蛇,那黑色的棺椁,那记载长生之术的龟壳,就觉得这些钱财烫得吓人。
车子一路沉默地疾驰,中途甚至没人要求停车方便。
直到下午时分,才终于看到了西安城那古老的城墙轮廓。我们没有进西安城,而是在老皮的指引下,绕到了城南一个更加偏僻、鱼龙混杂的城乡结合部,最终停在一个挂着“平安旅社”破旧招牌的大杂院门口。
这里环境嘈杂,各种口音的人进进出出,反而更适合隐藏。老皮提前下了车,进去打点。过了一会儿出来,示意我们跟上。
我们抬着黄爷,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目地穿过嘈杂的院子,走进最里面一栋筒子楼,上了二楼角落一个房间。
房间很大,但极其简陋,只有几张硬板床和一个破桌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脚臭的混合味道。窗户玻璃脏得看不清外面。但此刻,这就是我们最需要的避风港。
小心翼翼地将黄爷安置在最里面的一张床上。三娘立刻去打水,给黄爷擦拭。老柴吩咐泥鳅去找点吃的,再弄点热水和干净的布来。斌子一屁股瘫坐在门口的床上,靠着墙,几乎瞬间就发出了鼾声,他实在太累了。老范则蜷缩在另一张床的角落,抱着膝盖,眼神发直,还在喃喃自语。
我靠着门框滑坐到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肌肉酸痛无比。看着房间里如同战后伤兵营般的景象,闻着这污浊却充满“人烟”的空气,一种极度的疲惫和虚幻感终于彻底淹没了我。
我们......真的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但事情,显然还远没有结束。黄爷的伤,那块记载着长生的诡异龟壳,还有我们带出来的这些烫手的明器......
未来的路,似乎依旧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