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5章沪上初试
第0255章沪上初试 (第1/2页)沪上的清晨来得比水乡早。
凌晨五点半,天还没全亮,巷子里已经有动静了——送奶工的铃铛声,早点摊开火的噼啪声,还有早起上工的脚步声,混在一起,组成这座城市的晨曲。
贝贝已经醒了。她在水乡养成的习惯,天蒙蒙亮就起床。同屋的姑娘们还在睡,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叠好被子,拿着脸盆去院子里的水井打水。
井水很凉,泼在脸上,一下子清醒了。
她看着水盆里的倒影——还是那张脸,但眼神已经不一样了。昨天刚到沪上时的那种茫然和不安,现在沉淀成了一种平静的坚定。
“阿贝,起这么早?”阿萍也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牙刷和牙粉。
“萍姐早。”贝贝打招呼,“习惯了。”
“习惯好。”阿萍一边刷牙一边说,“在沪上讨生活,就得勤快。老板喜欢勤快的人,客人也喜欢勤快的绣娘——手脚快,交货及时。”
洗漱完,贝贝回到屋里,从包袱里拿出母亲给的首饰布包。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三件银饰:一对绞丝银镯,一支梅花簪,还有一只小小的长命锁。
这些都是母亲年轻时的嫁妆,虽然样式老,但分量足。贝贝摸了摸那对银镯,镯子内侧刻着“莫陈氏”三个小字——那是母亲的名字。
“对不住了,妈。”她在心里说,“等女儿挣了钱,一定给您赎回来。”
她把首饰重新包好,藏进贴身的衣袋里。吃过早饭——一碗稀粥,两个馒头——她向阿萍请了假,说要去当铺。
“当铺在东街,离这不远。”阿萍给她指路,“记住,别找街口那家‘兴隆当’,那家老板心黑,压价狠。往里走,有一家‘德盛当’,老板姓陈,是咱们水乡人,还算公道。”
“谢谢萍姐。”
贝贝按照阿萍说的,找到东街。街口果然有一家“兴隆当”,门脸气派,伙计站在门口招揽生意。她没进去,继续往里走。
走了大概两百米,看到一家小当铺,招牌上写着“德盛当”三个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铺面不大,柜台很高,上面装着铁栏杆,只留一个小窗口。
贝贝走进去,里面光线很暗,只有一盏油灯在柜台上摇曳。
“当什么?”柜台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贝贝踮起脚,从窗口往里看。柜台后坐着个老头,戴着老花镜,正在看账本。
“我……当首饰。”她把布包从窗口递进去。
老头接过布包,打开,拿出那三件银饰,在灯下仔细看。他看得很慢,每一件都翻来覆去地看,还用指甲在镯子上刮了刮,听声音。
“银成色不错,但样式老了。”老头终于开口,“镯子一对,簪子一支,长命锁一只。总共给你十二块大洋。”
十二块。
贝贝心里算了算——在水乡,这样分量的银饰至少能当十五块。但她现在急需用钱,而且萍姐说这家公道……
“老板,能不能再多一点?”她试着问,“我急着用钱。”
老头抬起头,从眼镜上方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从水乡来的。”
“水乡?”老头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哪个水乡?”
“莫家浜。”
老头沉默了。他重新拿起那只长命锁,锁的背面刻着两个小字:“平安”。那是母亲年轻时,外婆给她刻的祝福。
“你姓什么?”老头问。
“我……姓莫。”
老头的手抖了一下。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戴上,仔细地看着贝贝的脸。
“莫家浜……姓莫……”他喃喃道,“你认识莫老憨吗?”
贝贝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是我爹。”
老头站起身,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他个子不高,背有些驼,走路一瘸一拐的,像是腿脚不便。
“你爹……他怎么样了?”老头的语气很奇怪,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贝贝低下头,“被人打伤了,躺在床上。”
“谁打的?”
“黄老虎。”
老头猛地一拍柜台,声音之大吓了贝贝一跳:“又是那个王八蛋!”
他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重新坐回柜台后:“丫头,这些东西我不能当。”
“为什么?”贝贝急了,“老板,我真的很需要钱。我爹的药不能断,家里的米也快没了……”
“因为这些东西是你母亲的嫁妆。”老头缓缓道,“当年你母亲出嫁的时候,我还去喝过喜酒。这对镯子,这支簪子,我都见过。它们不能进当铺,进了,就再也赎不回来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推给贝贝:“这里是二十块大洋,你先拿去用。首饰你拿回去,好好收着。”
贝贝愣住了:“老板,这……这怎么行?我不能白拿您的钱……”
“不是白拿。”老头打断她,“你爹莫老憨,救过我的命。”
他看着贝贝,眼神变得悠远:“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那时候跑船,船在江上翻了,我不会水,差点淹死。是你爹把我捞上来的。他那时候还年轻,一身好水性,拖着我在江里游了三里地,硬是把我拖上了岸。”
他顿了顿:“后来我来了沪上,开了这家当铺。一直想报答你爹,但他那个人倔,从来不接受别人的帮助。现在他出事了,我帮不上忙,但帮帮他的女儿,还是可以的。”
贝贝看着柜台上的布包,又看看手里母亲的首饰,眼眶发热。
“老板,这钱……算我借的。”她认真地说,“等我挣了钱,一定还您。”
老头笑了:“行,算借的。你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还。不急。”
他重新包好首饰,递还给贝贝:“记住,在沪上,有事可以来找我。我姓陈,陈德盛。这街上的人都认识我。”
“谢谢陈老板。”
贝贝收起布包和钱,深深鞠了一躬。
走出当铺时,天已经完全亮了。阳光刺破云层,照在石板路上,也照在她脸上。她摸了摸怀里的二十块大洋,沉甸甸的,比昨天的首饰还重。
这不是钱,这是一份情。
她快步走回锦绣坊。阿萍看到她回来,有些惊讶:“这么快?当好了?”
“没当。”贝贝说,“遇到一个熟人,借了我钱。”
阿萍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那正好,今天活儿多,老板让你上手试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