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寻踪撷芳楼
第十一章 寻踪撷芳楼 (第1/2页)第十一章寻踪撷芳楼
回到苏府时,天色已近黎明。门房老吴红着眼圈打开门,看到苏轼安然归来,险些落下泪来。府中灯火未熄,下人们惴惴不安地守在各处,见苏轼进门,都围拢上来,却又不敢多问,只拿担忧的眼神望着他。
“子由可回来了?”苏轼沉声问。
“二老爷尚未回来。”一个老仆颤声答道。
苏轼心中一紧。苏辙去藏匿蓝袍,按理早该返回,莫非路上出了岔子?他强压下不安,吩咐道:“紧闭门户,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若二老爷回来,立刻报我。”说完,他径直走向书房。
书房里,油灯已经添过几次油,灯芯结出了硕大的灯花,忽明忽暗。苏轼没有去剪它,只是坐在椅中,望着跳动的火焰,将暗室对质的一幕幕在脑中反复回放。
小坡的背叛,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心头。那孩子眼中的恐惧和绝望不似作伪,是受了怎样的威胁或诱惑,才会说出那样一番颠倒黑白的供词?他们拿什么控制了他?是他在外的亲人,还是他自身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
王岩,右手残疾,在撷芳楼,可能被胁迫,而后失踪,与焦尸特征吻合。这几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死者”。是谁将王岩推到了这个位置?是单纯利用他与王朝云的姐弟关系来构陷自己,还是王岩本身就知道什么秘密,必须被灭口?
那把带血的匕首,王府下人的“指认”,更是赤裸裸的栽赃。对手不仅编织人证,连物证也准备齐全,步步紧逼,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幸而,王诜等人的联名保状,尤其是太皇太后那句“苏子瞻虽有疏狂,不至行此恶事”,像一道护身符,暂时挡住了最汹涌的恶浪,为他争取到了喘息之机。但这道护身符能维持多久?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凤体违和,宫中风向瞬息万变。程颐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只是暂时退却,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更猛烈的攻击。
他必须反击,必须在对手再次发难之前,找到破绽,撕开这精心编织的罗网。
突破口在哪里?
小坡?他显然已被控制,难以撬开嘴。王岩?生死不明,即便活着,也极可能被藏匿或控制。匕首?来历不明,难以追溯。
纸条!那张在“赵货郎”住处找到的、写着“九月初七,亥时三刻,王府东竹。苏。”和“旧邸西厢,榻下三尺,青砖。”的纸条!还有,章惇那封点明竹林密会的信!
章惇……他在这盘棋里,到底扮演什么角色?是单纯的目击者,还是推波助澜者,抑或是……更深层的布局者?
苏轼提起笔,在纸上写下“章惇”二字,又重重圈起。此人必须查,但需万分谨慎。
还有“旧邸西厢,榻下三尺,青砖”。这像是一个藏匿地点。司马光旧邸西厢房,正是起火点,烧得最彻底。那里真藏了东西吗?是什么?与司马光有关,还是与这次的阴谋有关?如果真藏了东西,是被大火焚毁了,还是被凶手提前取走了?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诱饵,一个将调查者引向死胡同的陷阱?
无论如何,必须去查看。但旧邸已被开封府封锁,如何进去?
正思忖间,书房门被轻轻推开,苏辙闪身进来,脸色疲惫却带着一丝振奋。
“兄长!你回来了!没事吧?”苏辙快步上前。
“暂时无事。”苏轼简略说了暗室对质的经过,“多亏晋卿兄和太皇太后。但危机未除,他们不会罢手。蓝袍可安置妥当?”
苏辙点头:“已交给城外玉泉观的清虚道长,他是我旧交,为人方正,与朝中各方皆无瓜葛,道观又清静,绝对安全。我已叮嘱他,非我亲至,任何人不得取走。”
苏轼略松一口气,清虚道长他是知道的,一位真正方外之人,值得信赖。“甚好。子由,我们时间不多了。对手准备了小坡这个人证,王岩这个‘死者’,匕首这个物证,几乎构成了一条完整的诬陷链条。我们必须找到他们的破绽。”
“破绽……”苏辙皱眉,“小坡的供词是假的,但如何证明?王岩生死未卜,即便找到,恐怕也……”
“王岩是关键。”苏轼打断他,“无论他是死是活,是被人利用还是主动参与,找到他,或者证明那具焦尸不是他,都能打破对方的布局。至少,能证明王朝云与此案无直接关联,削弱他们攻击我的一个支点。”
“可撷芳楼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我们如何去找?开封府必然已经去查过,他们敢拿出来说事,恐怕已经打点好了,或者王岩真的不见了。”苏辙忧心忡忡。
“正因为开封府可能已经查过,或者被误导,我们才要自己去。”苏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换个身份,换个方式。你去找清虚道长,让他帮忙,寻一个可靠又熟悉三教九流门道的人,最好是能混进撷芳楼,或者能从其内部打听消息的。记住,要绝对可靠,且与我们苏家明面上毫无瓜葛。”
苏辙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江湖有江湖的路子。我这就去办。”
“还有,”苏轼叫住他,“你设法打探一下章惇近来的动向,尤其是九月初七前后,他与哪些人来往密切,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要小心,此人机敏,莫要打草惊蛇。”
“章惇?”苏辙一愣,随即恍然,“兄长怀疑他?”
“不是怀疑,是必须弄清楚他的意图。”苏轼沉声道,“他送信示警,是友是敌,尚在两可之间。但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绝非偶然。”
苏辙领命,匆匆离去。
苏轼独自留在书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对手的布局环环相扣,几乎算准了他的每一步反应。能从王朝云弟弟身上做文章,能迅速控制小坡,能伪造凶器和人证,能对王府和开封府施加影响……这能量非同小可。程颐有洛党门生故旧,在清流中影响巨大,但他的手能伸到青楼楚馆,能如此迅速地操控市井无赖吗?蔡京倒是有这个能力,但他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只为搅浑水,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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