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卧榻之侧
第3章 卧榻之侧 (第1/2页)在这个混蛋的世界,你要是没几个真正有资格称作朋友的,是活不下去的。
--简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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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堡精舍,炭火毕剥。
简自在盘膝坐在新铺的草席上,感受着肋骨处传来的、已减弱为钝痛的伤势。关希赏下的这间屋子干燥、避风,有炭火,有厚实的粗麻被,甚至墙角陶罐里还有半罐清水。对矿奴而言,这已是天堂。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到体内的微弱气血运行上。从身边人记忆中获取的《莽牛劲》的法诀在脑海中流过,粗糙,但路线清晰。他不想争什么,不想斗什么。从监察系统的逻辑锁下逃脱,承载着“自由”的碎片坠入此界,占据这具将死的躯壳,他只想先活下去,让这具身体恢复基本的行动力,然后……慢慢弄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寻找是否有回归高维、或者至少理解自身现状的方法。
“系统,”他在意识中默念,“持续监测载体生命体征,以最低能耗辅助修复组织损伤。优先确保大脑及核心脏器功能稳定。”
【指令确认。转入低功耗修复模式。预计完全修复当前可见损伤需:标准行星自转周期27-35次。在此期间,高强度战斗、情绪剧烈波动、能量透支将显著延长修复时间。】真理之梯的反馈冷静而客观。
这就够了。二十七到三十五天,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可以一边扮演好这个“巡察管事”的角色,一边暗中观察、学习、恢复。关希需要他增产,他就用系统扫描优化一下开采路线;需要他监察,他就蜻蜓点水,抓几个过于明目张胆的蠢货。不结党,不营私,不挡任何人的财路——只要那些财路别太过分,影响到矿场基本产出,进而威胁到他暂时赖以栖身的这小小职位和安稳。
他闭上眼,开始引导那微弱的气血,缓缓温养伤处。星际战士对身体精细入微的控制力,让他能最大限度地利用每一分能量。疼痛是信号,不是干扰。
然而,矿场的夜,从来不属于安宁。
距离精舍不远的监工排房里,油灯昏黄,烟雾缭绕。五六个人影围坐在一张油腻的木桌旁,脸色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阴晴不定。
“呸!什么东西!”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有道疤的壮汉啐了一口,他是监工头目之一,姓胡,淬体三重,管着西三区大半矿洞。“一个下贱的矿奴,爬了总管床底还是怎么的?转眼就成了巡察管事,还能监察我们?我呸!”
“胡头儿,小声点。”旁边一个瘦削、眼神精明的中年监工,姓孙,压低声音道,他是管账目核验的,心思活络。“那小子邪性。王铁、李麻子、张驼背,哪个不是老油子?一夜之间,全被他掀了个底朝天。他手里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门道。”
“狗屁门道!”另一个满脸酒气的矮胖监工,姓钱,负责工具分发,仗着和镇上铁匠铺有点关系,一向跋扈。“就是走了狗屎运,撞破了王铁那点破事,又在总管面前装神弄鬼!一个奴隶,识得几个字?懂个屁的矿脉、账目?我看就是总管被他蒙了!”
“蒙不蒙的,他现在就坐在那儿。”孙监工敲了敲桌子,目光扫过众人,“他今天在东三区,让那些贱奴按他画的线挖,效率高了起码两成。老陈那几个,看他眼神跟看再生父母似的。还有,他补发了拖欠的粮款衣物,伤了有药,你们手下那些奴隶,心里怎么想?”
众人沉默。这正是他们最忌惮的地方。简自在打破了矿场几十年“监工-奴隶”之间赤裸裸的压迫与恐惧平衡。他不打骂,不克扣,居然还“给予”。这对于依靠压榨和恐惧维持权威的监工们来说,是根本性的挑衅。
“他不贪。”胡监工阴恻恻地说,这才是核心,“昨天抄李麻子家,起出那么多银子,他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全交上去了。今天孙老六试探着请他喝酒,想‘孝敬’点,他直接推了,说‘有伤,忌口’。他不赌,不嫖,不跟咱们称兄道弟……他像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怪物,油盐不进。”
“不合群,就是敌人。”钱监工灌了口劣酒,狠声道,“今天他不动咱们,是因为刚上来,还没摸清底细,也缺人手。等他伤好了,位置坐稳了,用他那一套把那些贱奴都收买了,再拿着总管给的权柄,到时候查起咱们的旧账……李麻子他们的下场,就是咱们的明天!”
这句话像冰水浇在每个人心头。他们谁屁股底下干净?虚报损耗、倒卖零碎矿石、收受奴隶“孝敬”、在采买和工具上吃点回扣……或多或少都有。以前这是潜规则,大家心照不宣。现在来了个“不守规则”的异类,还拿着尚方宝剑。
“不能等他坐稳。”孙监工下了结论,声音冰冷,“得让他出点‘意外’。矿洞里,死个把人,太正常了。尤其是他那种喜欢自己往矿道深处钻、显摆能耐的。”
“怎么做?”胡监工往前凑了凑,眼中凶光闪动。
孙监工压低声音,开始谋划:“他不是在东三区搞什么‘新法开采’,还发现可能有‘厚矿脉’吗?咱们就帮他一把。西三区和东三区交界那片老废巷,记得吗?顶上岩层早就松了,去年就想报填的。把他引过去……”
“怎么引?那小子精得很,现在除了老陈那几个,谁都不信。”
“不需要他信。”孙监工冷笑,“他不是要增产立功吗?咱们就给他‘立功’的机会。找两个信得过的,扮作偷挖私矿的奴隶,在老废巷那边弄出点动静,故意让老陈的人‘发现’。那小子得了信,肯定想亲自去看看,抓个现行,又是功劳一件。只要他踏进那片区域……”
“塌方?落石?”钱监工兴奋起来。
“对。不用咱们动手,老天爷收了他。事后,就说他急于立功,不顾危险,强行进入废弃危险区域探查,遭遇不幸。总管就算怀疑,死无对证,矿道塌了,查无可查。咱们最多落个‘劝阻不力’的轻责。”孙监工盘算得很清楚。
“时间呢?”
“就这三五天。趁他伤还没好利索,动作不便。夜长梦多。”胡监工拍板,“孙老六,你安排人弄动静,要像真的。钱胖子,你看好工具,别让人起疑。其他人,管好自己手下奴隶的嘴,那天晚上,都给我找好不在场证明!”
阴谋在昏黄的灯光下酿成,如同矿洞深处滋生的毒苔。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简自在大部分时间留在精舍养伤、运转《莽牛劲》。气血缓慢但坚定地增长,伤势好转明显。他每天只花少量时间去东三区查看进度,根据系统扫描的微调建议,让老陈带人执行。他确实感受到了其他监工隐隐的排斥和冷淡,但他不在意。不找他,他乐得清静。偶尔有监工假意问候或试探,他也只是简单应对,不接茬,不深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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