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染隘口
第7章 血染隘口 (第2/2页)这个年轻人依旧站得笔直,侧脸在渐暗的天光里显得格外冷峻。可再冷静,能挡得住三百苍狼卫吗?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
刘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汹涌的求生欲和根植于骨子里的自私彻底碾碎。
狄狨骑兵在矿场主要隘口外三百步处勒马。
烟尘缓缓沉降,露出骑兵森严的阵列。战车上,独眼将领抬起右手,整个队伍瞬间静默,只剩下战马偶尔喷吐鼻息的声响。
压抑。死寂。
矿场工事后,守卫的矿奴和护卫们握紧手中粗劣的武器,呼吸粗重,不少人腿肚子都在打颤。
独眼将领独目扫过矿场简陋的防御,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他招了招手。
一名骑兵策马出列,用生硬但清晰的大陆通用语朝矿场内高声喊话:
“矿场里的人听着!”
“黑石城已陷!镇北侯府覆灭在即!我苍狼卫奉王庭之命,接收此矿!”
“打开工事,交出所有存粮、矿石、及‘墨髓’,跪地投降者,可免一死!负隅顽抗者——”
骑兵猛地挥刀,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嘶鸣:
“鸡犬不留!”
声音在峡谷间回荡。
矿场工事后,一片骚动。
就在这时——
“我投降!!”
一声嘶哑的、带着破音般的吼叫撕裂了压抑的空气。
众人骇然望去。
只见护卫头领刘莽,竟一把扯下身上代表职级的铜牌,猛地推开身前挡路的两个年轻矿奴,力道之大,将那两人撞得踉跄倒地。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工事,朝着狄狨骑兵的方向狂奔而去,如同一条看见了骨头的饿狗!
他一边跑,一边挥舞双臂,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唾沫横飞:
“我投降!我知道墨髓藏在哪!我知道矿场所有的秘密通道和藏宝点!别杀我!我给你们带路!我带你们去拿!!”
矿场这边,所有人都惊呆了。老陈独眼圆睁,几个还算忠心的护卫也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平日里对矿奴动辄打杀、对他们也时常呼来喝去、总吹嘘自己祖上如何显赫、自己将来如何前程远大的刘头领,此刻竟如此不堪!
耻辱、愤怒、还有更深沉的寒意,攥紧了每个人的心。
狄狨骑兵阵列微微波动,前排骑兵甚至发出几声低低的、充满嘲弄意味的嗤笑。
战车上,独眼将领独目微眯,看着越跑越近、姿态卑微到极点的刘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只独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看着污秽垃圾般的厌烦。
刘莽气喘吁吁地冲到骑兵阵前约五十步处,噗通一声直接跪趴在地,以头抢地,砰砰作响,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恐惧和谄媚而彻底变形:
“将军!将军明鉴!小的刘莽,愿降!愿为将军做牛做马!矿场虚实,墨髓所在,还有关希那老鬼私藏的金银,小的全都知道!只求将军饶小的一命!小的家中在京城还有几分势力,日后定有厚报!厚报啊!”
他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见了血,混合着尘土,狼狈不堪。为了活命,他甚至不惜抬出自己那已经摇摇欲坠的家世背景,企图增加筹码。
独眼将领静静看着他磕了十几个头,才缓缓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刘莽心中一喜,以为对方心动了,连忙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极力讨好的、却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的笑容,眼中充满了希冀。
然而,他看到的,是独眼将领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一条蛆虫般的冰冷与轻蔑。
“叛主之徒,摇尾乞怜,聒噪。”
独眼将领开口,说的是狄狨语,声音不大,却像冰渣子一样刮过空气。那股森寒的杀意,不需要翻译也能听懂。
刘莽的笑容彻底僵死,眼中的希冀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吞噬。
他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想再哀求,想再拿出更多筹码……
但,没有机会了。
独眼将领右手随意一挥,如同驱赶苍蝇。
“咻——!”
一道凝练至极的乌黑刀芒,自他指尖迸发,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空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色残痕!
刘莽甚至没感觉到疼痛。
他只看到自己的视野陡然升高、旋转、翻滚。天空、大地、狄狨骑兵狰狞的面孔、矿场简陋的工事……一切都在颠倒旋转。
最后的意识里,是那具熟悉的、穿着护卫头领服饰的无头身体,还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脖颈断口处鲜血如同红色的喷泉,激射起丈余高,在昏黄的天光下画出凄艳而可悲的弧线。还有远处,那些曾经的部下眼中,除了震惊恐惧,更多是一种……看小丑般的麻木与鄙夷。
“砰。”
头颅落地,滚了几圈,沾满尘土与自己的血迹,面目狰狞扭曲,双目圆睁,凝固着最后时刻那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死了。
这个靠着祖荫横行霸道半生,犯下无数恶行却能逃脱死罪,流放至此依旧作威作福,怀揣高阶功法却因蠢笨如猪而不得寸进,最终在绝境中选择背叛、却连摇尾乞怜的资格都被剥夺的“功臣之后”,就这么像条野狗一样,死在了他意图投靠的主子刀下,身首异处,一文不值。
独眼将领收回手,仿佛只是弹掉了一丝尘埃。他看都未看那具肮脏的尸体,独目重新抬起,望向矿场,声音陡然转厉,用通用语喝道,声震山谷:
“还有谁要降?!”
矿场死寂。
只有山风吹过隘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卷起几缕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