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第二十二章 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第2/2页)“你……你到底是谁?!”田伯光忍着剧痛和失明的恐惧,嘶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李重阳还剑入鞘,语气平淡:“华山派,李重阳。”
“李重阳……玉面阎罗……原来是你……”田伯光喃喃道,惨然一笑,似认命,又似嘲讽,“栽在你手里……不冤……”
“李师弟,你太厉害了!”岳灵珊见强敌尽数伏诛,忍不住欢呼雀跃,跑到李重阳身边,眼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令狐冲也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
他看着收剑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只是散了趟步的李重阳,心情却无比复杂。
震惊、感激、惭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这个入门才几个月的小师弟,武功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连田伯光、木高峰这等凶名昭著的恶徒,在他剑下竟如此不堪一击?
自己这个大师兄,真是名不副实啊!
他摇摇头,将这些纷乱的念头压下,无论如何,李师弟救了他们,这是事实。
一旁的仪琳小师傅早已背过身去,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口中不住念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不忍看这血腥场面。
岳灵珊看着地上凄惨的田伯光,问道:“小师弟,这个恶贼你打算怎么处置?”
李重阳看了一眼令狐冲,道:“自然是带回客栈,交由师父发落。田伯光恶贯满盈,采花无数,罪当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也可给那些受害者一个交代。”
令狐冲闻言,看着田伯光那不仅四肢尽废,而且双目失明的惨状,又想起回雁楼上他虽是无赖却也算守信,放了自己和仪琳,不禁生出怜悯之心来。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李师弟,田伯光他如今已是废人,双目失明,四肢筋断,生不如死。能否饶他一命?”
李重阳闻言,转头看向令狐冲,眼神有些古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奄奄一息的田伯光身边,用剑鞘捅了捅他,问道:“田伯光,我大师兄心善,想饶你一命。若放你走,你可能洗心革面,找个无人之处,了此残生,不再为恶?”
田伯光此刻虽然痛苦绝望,但听到有一线生机,求生的本能立刻压倒了一切。
他强忍剧痛,嘶声道:“能,我能!李少侠,令狐兄,田某知道错了。若能饶我一命,田某发誓,立刻隐居乡野,永不踏足江湖,若有违誓,天打雷劈!”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幡然悔悟。
然而,李重阳却不信。这等穷凶极恶之徒,岂会真心悔改?
“你不是知道错了,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李重阳直起身,看向令狐冲,脸上带着一丝讥诮:“大师兄,你听到了?他说他能。”
令狐冲点点头,以为李重阳被自己说动。
李重阳却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可大师兄你信吗?你信一个作恶半生、奸淫掳掠无数、毫无信义可言的采花贼,在受此重创,心怀怨毒之下,会真的金盆洗手,之后寻地隐居了此残生?还是说,你觉得他日后若侥幸治好了眼睛和手脚,不会重操旧业,甚至变本加厉地报复?”
“我……”令狐冲一滞。
不等他回答,李重阳又接连发问,语气越来越严厉:“大师兄,你我身为华山弟子,名门正派,擒住此等恶贼,不思将其绳之以法,以正视听,反而因一时心软,要私自放掉?
此事若传扬出去,江湖同道会如何看待我华山派?会如何看待师父的教诲?他们会说华山派弟子与采花贼称兄道弟,私放恶徒!届时,华山派百年清誉,师父一生英名,岂不因你我一念之仁而蒙尘?!”
令狐冲脸色一白,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我……我只是觉得他已受惩罚,何必要赶尽杀绝……江湖中人,或许……”
“江湖中人或许可以不当一回事?”李重阳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提高,目光如炬,逼视着令狐冲,“那么,那些被田伯光糟蹋、侮辱、一生尽毁的无辜女子呢?那些因女儿受辱而羞愤自尽的父母呢?那些终日活在痛苦与阴影中的家人呢?他们的仇,她们的恨,谁来报?!她们的公道,谁来讨?!”
他每问一句,便踏前一步,气势逼人:“大师兄,你的豪气,你的心软,给了这等该千刀万剐的恶贼。而那些受害者的血泪,你可曾看见?可曾放在心上?!”
令狐冲被问得连连后退,额头冷汗涔涔,脸色阵青阵白。
他并非不懂这些道理,只是他天性中那份不羁,让他总是不自觉地会去欣赏某些人的豪气。
此刻被李重阳如此直白训斥,他只觉得自以为是的江湖义气,正在被无情地撕碎。
“可……可田伯光他……他毕竟也算条汉子,回雁楼上……”令狐冲还想为田伯光辩驳几句。
“汉子?他也配称汉子?”李重阳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不屑,“大师兄,我且问你,魔教之中,是否也有行事豪爽之人,比如那‘天王老子’向问天。你是否也要因其豪爽,便去与他结交,称兄道弟?”
“我当然不会!我是华山弟子,岂会与魔教妖人交往!”令狐冲脱口而出。
“好!”李重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么请问大师兄,田伯光这等专门欺凌弱女子、毁人清白的采花淫贼,其行径之卑劣,之龌龊,之令人不齿,在江湖上,连魔教妖人都看不起。”
他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令狐冲,又扫过一旁眼神中已带着失望的岳灵珊,以及默默念经的仪琳,声音沉痛而有力:“大师兄!正邪之辨,不仅在门派,更在人心,在行止!对恶的纵容,便是对善的践踏!
对田伯光这等恶贼讲豪气,讲宽容,便是对那些受害者及其家人最大的不公和残忍!你今日若放了他,将来再有女子受害,你令狐冲,便是间接的帮凶!我华山派,便也沾上了洗不脱的污名!”
这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砸得令狐冲头晕目眩,心神剧震。
他看着李重阳那肃然凛冽的面容,看着小师妹眼中那明显的失望和不认同,再看向地上虽然凄惨却依旧散发着污秽气息的田伯光,只觉胸口堵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原本因李重阳救命而产生的感激和改观,此刻又被这严厉到近乎冷酷的指责而心生一丝怨怼,甚至勾起了陆大有之前对李重阳的控诉。
岳灵珊看着大师兄失魂落魄,无言以对的样子,又看看神色冷峻、句句在理的小师弟,心中天平早已倾斜。
她轻轻扯了扯李重阳的袖子,低声道:“李师弟,别说了。大师兄他也是一时糊涂。”
李重阳见效果已达到,也不再穷追猛打。
他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田伯光,眼中寒光一闪。
“除恶务尽,以免后患。”
话音落,剑光起。
“嗤——”
一道血线在田伯光咽喉处绽开。田伯光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彻底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令狐冲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瞳孔骤缩,想要阻止,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