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帮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一章:帮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2/2页)苏芊芊“为难”半晌,终于“含泪”点头:“公子大恩,奴家……奴家无以为报。”
“不必言报。”李执意微微一笑,那笑意终于抵达眼底,却深得让人看不透,“只是李某既管了这事,便会管到底。姑娘放心,在你脚伤痊愈前,李某会对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负、责、到、底。”
去往李府的马车上,苏芊芊搂着阿宝,心中却无半分喜悦。
太顺利了。
顺利得反常。
李执意将主马车让给了他们母子,自己骑马在前。隔着纱帘,苏芊芊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看到他偶尔侧首与侍从低语。那侍从……她眯起眼,那侍从步伐沉稳,气息绵长,绝非普通家仆。
“娘亲,”阿宝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说,“他腰间的玉佩,是羊脂白玉,雕的是螭龙纹。螭龙……非皇室宗亲或特许功勋不得用。”
苏芊芊心头一跳:“你是说……”
“我们可能钓到不该钓的人了。”阿宝小脸严肃,“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娘亲,记住我们的底线:只要钱,不害命,若察觉危险,立刻撤。”
苏芊芊点头,手轻轻按在小腹上——那莫名的翻搅感又来了。
李府比想象中更气派,却也更冷清。三进的大宅院,仆从不过十余人,个个安静利落,见到主子带回来一对狼狈母子,竟无一人露出异色,只垂首行礼,该引路的引路,该备热水的备热水。
李执意将母子安置在西厢一间雅致客房,吩咐丫鬟备衣备膳,便温言道:“姑娘先歇息,稍后大夫会来诊看脚伤。”他看了眼阿宝,“令郎可需陪伴?”
“不必不必,”苏芊芊忙道,“阿宝很乖的。”
李执意颔首,目光在阿宝脖颈的玉佩上又扫过一次,这才离去。
门一关,苏芊芊立刻瘫坐在椅子上。
“不对劲,阿宝。”她压低声音,“他太镇定了。正常人捡回我们这样的麻烦,多少会问几句来历、遭遇。可他一句没问。”
阿宝爬上椅子,小眉头紧锁:“他在等我们自己说。或者说……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什么?我们才来这县城三个月,之前的行踪都抹干净了。”
“不是我们,”阿宝指着自己的玉佩,“是这个。”
苏芊芊默然。这玉佩是阿宝襁褓时就戴着的,她不知来历,只知定然牵连甚大,所以从不示人。今日是特意露出,为了增加身世神秘感,引得对方探究——可若对方真认得这玉佩……
“今晚试探一下。”苏芊芊下定决心,“若他问起玉佩,我们就按编好的故事说。若他不问……”她抿了抿唇,“那说明他要么毫不在意,要么早就知晓。”
晚膳时,李执意并未出现,只遣丫鬟送来精致饭菜。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还有一碟专给阿宝的糖糕。
大夫来了,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诊脉看“伤”后,开了副舒筋活络的方子——苏芊芊的脚踝自然无恙,她提前在袜子里垫了块凸起的布,伪装肿胀。
一切平静得诡异。
直到亥时初刻,李执意来了。
他换了身靛青常服,手中托着个木匣,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烛光下,他眉眼更显温和,可苏芊芊却无端想起深山里的潭水——表面平静,底下不知多深。
“姑娘住得可惯?”他将木匣放在桌上,“这是些孩童玩物,给令郎解闷。”
阿宝乖巧道谢,打开匣子,里面是九连环、鲁班锁之类,确是精致。
寒暄几句后,李执意终于步入正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奴家姓苏,名芊芊。”她早已备好说辞,“原籍江北,夫家早逝,家中田产被族亲所占,只得带着孩子南下投亲,不料亲戚早已搬离,盘缠用尽,流落至此……”说着又要垂泪。
李执意安静听着,等她说完,才缓缓道:“苏姑娘受苦了。”他话锋一转,“令郎脖颈上的玉佩,样式别致,不知是何寓意?”
来了!
苏芊芊心中一紧,面上却凄然:“是孩子他爹留下的。说是家传之物,要世代相传。具体寓意……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
“可否借某一观?”
苏芊芊犹豫片刻,还是让阿宝取下玉佩。李执意接过,走到灯下细看。烛火在玉佩上流转,云纹仿佛活了过来。
良久,他将玉佩递回:“确是古物,好生保管。”
就这么简单?
苏芊芊正疑惑,却听李执意又道:“苏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她立刻按计划哀声道:“奴家如今……走投无路。只求脚伤好后,能寻个浆洗缝补的活儿,将阿宝拉扯大……”她抬眸,泪眼盈盈地看向李执意,欲言又止。
按照设计,此时对方该主动提出“不如暂留府中”或直接给一笔安置银。
可李执意只是点了点头:“姑娘志气可嘉。”他站起身,“那便好生养伤,待姑娘能行走了,李某再与你商议日后之事。”
他竟要走?
苏芊芊急了,脱口而出:“公子!”
李执意停步回头。
“公子……”苏芊芊心念电转,必须加码,“公子大恩,奴家愿为奴为婢报答!只是阿宝尚小,奴家实在不忍他随我颠沛流离……”她忽然推开椅子,跪了下来,“求公子收留!奴家什么都能做,只求给阿宝一口安稳饭吃!”
这一跪是临场发挥,阿宝都愣住了。
李执意静静看着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看着她散落的碎发。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个灯花。
终于,他弯腰扶她。
手掌触及她手臂时,苏芊芊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很暖,暖得不似这春夜的寒。
“苏姑娘不必如此。”他将她扶起,却未立刻松手,而是看着她泛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李某既然说了会负责,自然不会半途而废。”
他松开手,退后半步:“姑娘与令郎安心住下。至于日后……来日方长。”
说罢,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门关上许久,苏芊芊还站在原地。
“娘亲,”阿宝拉了拉她的衣角,“他最后那句话……你听出什么意思了吗?”
苏芊芊缓缓坐到床边,手又不自觉按上小腹。
“听出来了。”她声音发干,“他说‘来日方长’——意思是他不急着赶我们走,也不急着给我们钱。他要……慢慢来。”
“慢慢来做什么?”
苏芊芊看向窗外李执意离去的方向,那抹靛青色早已融入夜色。
“慢慢弄清楚我们是谁,慢慢看我们想做什么,慢慢……”她深吸一口气,“等我们自己露出马脚。”
阿宝小脸白了:“那我们……”
“我们将计就计。”苏芊芊眼中闪过决绝,“他要演戏,我们就陪他演。看谁能演到最后。”
她躺到床上,闭目养神,腹中那阵翻搅感却又来了,这次还伴着一丝细微的恶心。
该不会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她猛地睁开眼,盯着床帐顶部的绣花。
不可能。那都是四个月前的事了,而且她事后喝过避子汤……
“娘亲?”阿宝担忧地凑过来。
“没事。”苏芊芊将他搂进怀里,“睡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烛火熄灭,月色透过窗纸,在玉佩上流淌。
而主院书房内,李执意站在窗前,手中摩挲着一枚与阿宝那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纹路稍有不同。
“主子,”侍从低声禀报,“查过了,三个月前出现在县城,自称寡妇,靠替人绣花为生,无异常往来。但那孩子……”
“说。”
“那孩子的年纪、相貌,尤其是玉佩……与当年失踪的小公子,对得上。”
李执意望着西厢的方向,夜色中,那扇窗刚刚暗下。
“继续查那女子的底细。”他声音平静,“至于孩子……先别惊动。”
“是。那……要报给京里吗?”
李执意沉默良久,指尖划过玉佩温润的边缘。
“不急。”他缓缓道,“让我先看看,这出戏,她到底想怎么唱。”
月色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那影子落在墙壁的地图上,恰好覆盖了整个江南。
而西厢房里,苏芊芊在黑暗中睁着眼,手一直按在小腹上。
窗外的更鼓敲过三响。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