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刹闻蛟吟,星图藏玄机
第二章 古刹闻蛟吟,星图藏玄机 (第1/2页)夜色如墨,厚重得像是化不开的浓稠液体,将钱塘城外的荒野彻底吞没。
林寒像条被追得急了眼的野狗,在齐膝深的草丛里亡命狂奔,肺叶子火辣辣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了一口烧红的铁砂。
身后,曾经熟悉的钱塘城已经缩成了一片模糊的光晕,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他不敢停。
脑子里,漕帮那帮凶神恶煞的脸,和那伙黑衣人冰冷的眼神,正来回切换,每一张面孔上都明晃晃地刻着两个字:杀你。
怀里那枚冰冷的“翻江令”,此刻却像一块刚从炉子里夹出来的烙铁,烫得他心尖都在发颤。
一个时辰前,他还是码头上一个平平无奇的苦哈哈,扛着麻袋,心里盘算的不过是晚上去哪家小酒馆,来一碗浊酒,吹吹牛皮,骂骂工头。
一个时辰后,他莫名其妙就成了两拨人马追杀的头号目标,身上还背负了一个倒霉蛋临死前的血腥托付。
金陵,明镜先生。
蛟棺,神与魔。
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像是一群苍蝇,在他脑子里嗡嗡乱撞,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一个漕帮最底层的苦力,连钱塘城都没出过几次,上哪儿找那个什么劳什子先生?金陵城听说比钱塘大上十倍,他这种人进去,不就跟一滴水掉进钱塘江里一样,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更别提镇海司了,那可是官府里的阎王殿,别说他这种小杂鱼,就是他们漕帮帮主见了,也得当场跪下磕一个。
林寒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是个天大的黑锅,一个能把他活活碾成肉泥的巨坑。
他不止一次想过,妈的,干脆把这破牌子扔了,随便找个山沟沟躲起来,等风声过去,再换个码头继续当牛做马。
可那个护卫临死前死死攥着他的手腕,那双喷着血沫子的眼睛里射出的光,却像是烧红的烙铁,直接在他心里烫下了一个印子。
“操!”
林寒低声咒骂一句,脚下被一块石头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狗吃屎般扑倒在地,结结实实啃了一嘴烂泥。
他没急着爬起来,就这么趴着,脑袋埋在草丛里,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大口喘着粗气。
星光惨淡,荒草里虫鸣此起彼伏,更远处,山峦起伏,勾勒出一道黑黢黢的狰狞轮廓。
灵隐寺。
一座荒废了几十年的破庙。
小时候听街坊老头说,那地方不干净,晚上有狐狸精出来勾引赶考的书生,吸人阳气。
后来漕帮里的小子们要是跟人干仗输了,或是欠了一屁股赌债没地方躲,就会钻进那座破庙里。地方够大,够烂,藏几个人进去,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找着。
现在,这鬼地方成了林寒唯一的避难所。
吐掉嘴里的草根和泥土,林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那片漆黑的山峦轮廓,深一脚浅一脚地摸了过去。
必须活下去。
至少,得活到搞明白,自己他娘的到底惹上了什么天杀的祸事。
半个时辰后,灵隐寺那残破的山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灵隐禅寺”四个大字被风雨剥蚀得斑驳不堪,那个“禅”字更是断了一半,歪歪扭扭地挂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砸下来。
空气中,一股子烂木头和湿泥土混合发酵的霉味,熏得人直犯恶心。
林寒没走正门,轻车熟路地绕到寺院西侧,找到一段坍塌的院墙,那是他小时候掏鸟窝的秘密通道。
他猫着腰,动作比狸猫还轻巧,悄无声息地翻过断墙,稳稳落在齐腰高的杂草里。
整个寺院静得像一座坟墓,只有夜风吹过破败殿宇时发出的“呜呜”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低声哭泣。
林寒攥紧了从一个死人身上顺来的匕首,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
他不是怕鬼,在码头那种地方,见过的死人比这庙里的佛像都多。
他怕人。
总觉得这片死寂里,藏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阴恻恻地盯着自己。
他贴着墙根,一点点朝主殿大雄宝殿的方向挪去。那里最宽敞,也最破败,理论上也最适合藏身。
殿门早就没了,只剩一个黑洞洞的门框,像一张准备吞噬活人的巨口。
林寒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朝里望去。
殿内,一尊缺了半拉脑袋的巨大佛像,在从屋顶破洞漏下的惨白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佛像下面……居然生着一堆火。
一堆小小的篝火,橘红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驱散了周遭的阴冷,也映出了一道孤零零的人影。
是个书生。
一个穿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儒衫,头戴方巾的书生。
他正盘腿坐在火堆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树枝上串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在火上慢悠悠地翻烤着。一股淡淡的焦香随风飘了过来,闻着像是烤地瓜。
林寒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这他妈什么情况?
荒山,破庙,三更半夜,一个穷酸书生在这里烤地瓜?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透着一股子邪性。
林寒立刻屏住呼吸,整个人像块石头一样缩回墙角的阴影里,一动不动,连心跳都刻意放缓了。
在码头混久了,他见识过太多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越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下手可能就越黑。
“我说,外面的朋友,你都看半天了,不冷么?”
那个书生头也没抬,声音懒洋洋的,像是没睡醒在说梦话,可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钻进了林寒的耳朵里。
“草丛里露水重,万一染了风寒可不划算。要不要进来烤烤火,顺便尝尝我刚烤好的地瓜?这可是我从山下老乡地里‘借’来的,甜得很。”
林寒的心,咯噔一下,直接沉到了谷底。
被发现了。
他离那书生至少有七八丈远,中间还隔着乱七八糟的杂草和石块,对方居然能发现他?而且听那口气,好像早就知道他来了!
跑,还是不跑?
跑,对方能这么轻易发现自己,身手绝对不简单,未必跑得掉。不跑,天知道这个不人不鬼的书生是什么来路。
林寒脑子里电光石火,无数念头闪过,最终还是死死握着匕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极稳,一双眼睛死死锁定那个书生,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到满月的强弓。
“你是谁?”林寒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书生终于抬起头,冲他露齿一笑,牙齿在火光下白得晃眼。
这书生约莫三十来岁,面容清秀,甚至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有些吓人,像是黑夜里藏着两颗寒星。
“萍水相逢,何必问名。你可以叫我……明镜。”书生晃了晃手里烤得焦黄流油的地瓜,一股浓郁的甜香弥漫开来,“真不来一个?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明镜!
林寒的大脑“嗡”的一声巨响,像是被人用攻城锤狠狠砸了一下。
明镜先生!
那个护卫临死前让他拼了命也要去金陵找的人!
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算准了自己会来这里?还是说……这他妈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
林寒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难看,握着匕首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捏得发白,发出咯咯的轻响。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镜先生仿佛没看见他眼中的警惕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杀意,慢条斯理地掰开烤地瓜,黄澄澄的瓜瓤冒着滚烫的热气。
“等你啊。”他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咧嘴,含糊不清地说道,“有人托我在这里等一个拿着‘翻江令’的小朋友。我掐指一算,今夜子时,他会从西边那堵破墙翻进来,喏,就是你刚才翻的那里。”
他说话的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了什么。
可这番话听在林寒耳朵里,却不亚于一道道晴天霹雳,把他整个人都给劈麻了。
这人不仅知道他会来,还知道他会从哪儿进来,甚至连他身上有翻江令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他妈的还是人吗?这是妖怪吧!
林寒背后的寒毛一根根全炸了起来,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今天晚上遇到的这都是些什么怪物!
“令牌不在我身上。”林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转动,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就是个过路的,听见这里有动静,好奇过来看看。”
“哦?”明镜先生挑了挑眉毛,又啃了一口地瓜,腮帮子鼓鼓地说道,“是吗?那你怀里那块硬邦邦、硌得慌的东西是什么?要不掏出来,我帮你瞧瞧是石头还是铁块?”
林寒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匕首横在胸前,摆出了一个拼命的架势。
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痨鬼书生,给他的压力,比之前在码头面对那几十个提刀的杀手加起来还要大。
那是一种被完全看穿,被彻底掌控的无力感,就像是光着屁股站在了阎王爷面前。
就在两人对峙,气氛紧张到快要凝固的时候,几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吐信,从殿外不同的方向骤然响起!
“小心!”
林寒几乎是凭着在码头打架练出的本能,嘶吼一声,同时想也不想就是一个懒驴打滚,朝着旁边的石柱扑了出去。
“噗!噗!噗!”
三枚乌黑的十字镖,几乎是擦着他刚才站立的残影,深深地钉进了他身后的柱子里,镖尾兀自嗡嗡作响,颤动不休。
紧接着,七八道黑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悄无声息地从殿外的黑暗中涌了进来,瞬间将两人包围。
左边三个,是身材矮小的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手里握着狭长而弯曲的刀刃,脚步轻盈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右边五个,则是高大魁梧的喇嘛,身穿绛红色僧袍,头戴鸡冠帽,手里拿着造型奇特的金刚降魔杵和月牙铲,个个一脸横肉,眼神凶悍得像是要吃人。
扶桑忍者!西域番僧!
林寒心头一沉,这些年倭寇在沿海一带烧杀抢掠,队伍里就混杂着不少这种不人不鬼的玩意儿,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些人身上的杀气,比码头那伙漕帮的混混,浓烈了十倍不止!
他们一冲进大殿,所有人的目光就同时锁定了林寒。
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林寒的胸口位置。
“交出圣物,留你全尸!”一个番僧瓮声瓮气地开口,汉语说得生硬无比,像是喉咙里卡了块石头。
话音未落,一个忍者已经动了!
他的身影在原地诡异地一晃,化作一道淡淡的黑烟,下一个瞬间,竟然鬼魅般出现在林寒的身后,手中的忍者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无声无息地直取林寒的后颈!
太快了!
快到林寒的眼睛根本跟不上,脑子也来不及反应,只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意已经贴近了后颈的皮肤。
完了,老子要交代在这儿了。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里冒出来,一只手,一只甚至还拿着半块烤地瓜的手,忽然从旁边懒洋洋地伸了出来,看起来慢悠悠的,却后发先至,轻轻巧巧地在那忍者的手腕上敲了一下。
对,就是敲。
像是邻居打招呼一样。
“咔嚓!”
一声无比清脆的骨裂声,在这死寂的大殿里骤然响起。
那名顶尖忍者的手腕,以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向后诡异地对折,手中的忍者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剧痛让他发出了一声被强行压抑在喉咙里的惨叫,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佛像基座上,滑落下来,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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