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赌坊藏杀机
第五章 赌坊藏杀机 (第1/2页)钱塘自古就是个销金窟,而这销金巷里的“千金笑赌坊”,无疑是这销金窟顶上最扎眼、最要命的那一朵罂粟花。
赌坊门脸不小,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黑漆烫金的牌匾据说是前朝大儒的手笔,字写得龙飞凤舞,透着股子跟这里八字不合的酸腐气。可门口那两尊半人高的石狮子,却被哪个缺德的用朱砂点了睛,咧着个大嘴笑得邪性,仿佛在嘲笑每一个妄图走进去发财的蠢货。
戌时刚至,赌坊里头早已跟烧开的水似的,人声鼎沸。
第一进院的散厅,堪称牛鬼蛇神展览馆。袒胸露怀的江湖莽夫输红了眼,一巴掌拍在桌上,唾沫星子喷得比骰子还远;油头粉面的富家公子哥,左拥右抱,随手丢出一沓银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仿佛那不是钱,是擦屁股都嫌硬的草纸。更多的是些面黄肌瘦的穷哈哈,揣着身上最后几枚铜板,哆哆嗦嗦地往人堆里挤,眼神里全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疯狂。
空气里混着龙涎香、胭脂粉、汗臭和贪婪的味道,熏得人脑仁疼,血管里像是跑起了马。骰子撞碗的脆响,牌九倒下的哗啦声,庄家拖着长音的唱注,赌徒们的狂笑和哀嚎,汇成了一首乱七八糟却又无比和谐的魔音,勾着所有人的魂儿。
林寒就是被这魔音灌脑的倒霉蛋之一。
三天前坠崖,被明镜先生用命换回一条生路,在海里狗刨了一整夜,才被艘南洋商船捞了起来。船主看他虽然狼狈,但眼神还算有光,便留他在船上当个杂役。这不,刚在钱塘下了船,怀里揣着那块滚烫的翻江令、冰冷的龙泉铁令,以及司徒宝那老疯子留下的字条,几经打听,就摸到了这个鬼地方。
漕帮的兄弟,惨死的护卫,先生决绝的背影……一幕幕在脑子里闪,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那石壁上的血书,已经把他跟四十年前的旧案彻底捆死。
本以为只是来探个路,找个线索,谁知一脚踏进来,跟掉进妖精洞没两样。这里的纸醉金迷和癫狂,是他过去在码头讨生活时想都不敢想的画面。林寒深吸一口气,把怀里的两块令牌攥得更紧了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颗石子沉入水底,悄无声息地汇入人群。
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大厅中央,那张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赌桌吸引了。
一张“大小”赌台,最简单,也最刺激。可此刻,赌台周围却静得出奇,无数双眼睛,带着敬畏、嫉妒和贪婪,死死地钉在赌桌一侧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那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宝蓝色锦袍,头戴嵌玉紫金冠,长得确实人模狗样。可那眉梢眼角,全是藏不住的狂傲,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看谁都像是看路边的野狗。
他身前,银票和金元宝堆成了一座小山,少说也有几万两。
“张……张九重公子,您……还押吗?”坐庄的胖管事,四十多岁,脑门上的汗跟下雨似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张九重,铁衣门的少主,近来在钱塘江一带风头正劲。
“废话!”张九重眼皮一掀,懒洋洋地从钱堆里推出厚厚一沓银票,随手丢在“大”字上,“本公子今晚手气旺得发烫,不把你们这‘千金笑’赢成‘万金哭’,都对不起我这身好运气!”
一万两!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把押一万两!这是什么概念?钱塘首富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林寒挤在人群里,心里也是一咯噔。他认得这家伙,不就是那天在码头跟沧浪帮叫板的铁衣门头头么?那天还只是盛气凌人,今天简直是嚣张到无法无天了。
胖管事脸都白了,颤颤巍巍地拿起骰盅,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把那三颗象牙骰子摇得哗啦作响,好像摇的不是骰子,是他的命。
“开!开!开!”
赌徒们的情绪被彻底引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嘶吼,比自己下注还紧张。
“砰”的一声,骰盅扣死在桌上。
胖管事哆哆嗦嗦地伸出肥手,一寸一寸,掀开了骰盅。
全场呼吸骤停。
“六、六、五!十七点!大!”
死寂,持续了整整一秒。
紧接着,人群如同炸开的油锅,瞬间沸腾!
“又中了!老天爷!真他娘的中了!”
“赌神!这是赌神下凡了吧!连赢三十六把啊!”
“铁衣门……铁衣门的功夫还能用在赌桌上?这也太逆天了!”
听着周围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和奉承,张九重嘴角的弧度越发张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伸了个懒腰,姿态慵懒,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猛虎。
“怎么?没钱赔了?还是说,你们这赌坊,不敢再开了?”
胖管事腿一软,差点没跪地上。他心里清楚,再让这张九重玩下去,别说这个月的盈利,连裤衩子都得赔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从人群外悠悠传来。
“张公子好手段,只是不知,这听声辨位的绝技,若是碰上真正的行家,还能有几分把握?”
声音不大,却像一柄冰锤,瞬间砸碎了全场的狂热。
众人齐刷刷回头,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个白衣女子,手持碧玉长箫,缓缓走来。她身段窈窕,眉目如画,一身白衣在赌场污浊的灯火下,竟流转着清冷的光辉,像是走错了片场的月宫仙子。
可她那双眼睛,却冷得像冰,深得像海,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魑魅魍魉。
林寒在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间,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一股狂喜直冲天灵盖。
苏枕雪!
沧浪帮主,苏枕雪!她怎么也在这里!
张九重见到来人,脸上的轻佻和倨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艳、忌惮与敌意交织的复杂眼神。
“我当是谁,原来是沧浪帮的苏帮主。”张九重语带讥讽,“苏帮主不在你的岛上数钱,跑来我这等腌臢地方,是想体验一下人间疾苦?”
苏枕雪径直走到赌桌前,根本没搭理他的垃圾话,目光落在桌上那三颗象牙骰子上,淡淡开口:“小女子只是手痒,想向张公子讨教一二。不知可否,也让小女子押上一把?”
胖管事一看这架势,像是见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连忙点头哈腰:“苏帮主肯赏光,小店蓬荜生辉!请,您请!”
张九重双眉一挑,冷笑一声:“苏帮主有雅兴,张某奉陪到底。就是不知道,苏帮主打算怎么个玩法?”
“不玩大的。”苏枕雪从袖中摸出一枚鸽卵大小的珍珠,那珍珠在灯下散发着七彩流光,一看就是稀世珍宝“东海月明珠”。
“就用此珠,押一局。”苏枕雪素手轻抬,将珍珠轻轻放在赌桌中央,既没押大,也没押小,而是放在了大小之间的分界线上。
所有人都看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押中间?
“苏帮主,这……”胖管事也傻眼了。
“我这一局,不赌大小。”苏枕雪的目光终于从骰子移开,直视张九重,清冷如水,“我赌,下一把开出的点数,既非奇,也非偶。”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啥玩意?既非奇也非偶?这女人疯了吧?”
“骰子点数加起来,不是单数就是双数,哪有第三种可能?”
“我看是来捣乱的!长得漂亮脑子却不好使!”
张九重的脸色,却在这一瞬间,变了。
他死死盯着苏枕雪,眼中透出惊疑不定。
林寒站在人堆里,也是满头雾水。但他见识过明镜先生的鬼神手段,知道这些大佬做事不能用常理揣度。苏枕雪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苏帮主真会说笑。”张九重干笑两声,强行挽尊,“骰子就那么几个数,还能开出花来不成?莫非苏帮主的算学,是体育先生教的?”
苏枕雪不为所动,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
“体育先生是谁,小女子不知。我只知,凡事有常理,便有例外。寻常的骰子,在寻常人手里,自然只有奇偶之分。可若是这骰子里灌了水银,又被身负上乘内功的高手来摇,那这或然,可就成了必然。”
人群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苏枕雪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刀,割在张九重的脸上。
“铁衣门的混元铁衣功,练到第七重,便可内力外放,隔空御物。张公子以精纯内力,辅以毫厘不差的算计,让那三颗特制的骰子在骰盅内随心而动,想要几点,便有几点。这手段,确实高明。”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向那个早已汗流浃背的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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