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战定海卫
第十七章 血战定海卫 (第2/2页)“四十年前,嘉靖一十四年,东海之上,亦有这样一群倭寇,勾结朝中巨奸,祸乱海疆!彼时,有一支三千人的铁军,名为‘碧血营’,奉旨剿倭!他们于舟山群岛,与倭寇血战三月,大小七十二战,无一败绩!斩敌逾万!杀得倭寇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然则,就在大功告成之际,朝中奸相严嵩,与其党羽,竟与海外势力勾结,诬陷碧血营通敌谋反!一道圣旨,断了碧血营的粮草!一纸密令,调走了接应的水师!三千忠魂,被围困于孤岛之上,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最终……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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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是败给了倭寇!是败给了自己人!他们不是战死沙场,是屈死于奸佞的构陷之下!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深的冤屈吗?!”
“我,周还,便是当年碧血营中,唯一苟活下来的一个小小书记官!我隐姓埋名四十年,便是为了今日,要将这桩天大的冤案,昭告天下!要为那三千碧血忠魂,讨还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悲愤!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整个战场,竟是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城下,那些浴血奋战的戚家军将士中,许多人的父辈、兄长,正是当年碧血营的袍泽!那段被尘封的血泪史,是他们家中世代相传的、最深沉的痛!
此刻,当这面传说中的战旗重现天日!当这段被掩盖的真相被一个活着的见证者当众揭开!
所有人的眼睛,瞬间,都红了!
一股混杂着悲愤、屈辱、荣耀、与滔天杀意的决死战意,自他们胸中轰然爆发!
“为碧血营报仇——!!!”
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吼出声!
“为三千忠魂报仇——!!!”
“杀尽倭寇!诛灭国贼——!!!”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响彻云霄!濒临崩溃的军心,在这一刻,被这股压抑了四十年的悲愤,重新凝聚成了一股无坚不摧的钢铁洪流!
“杀!杀!杀!”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最原始、最疯狂的杀意!将士们状若疯虎,不再考虑阵型,不再计较生死,向着眼前的倭寇,发起了决死的、神风般的反扑!
战局,再次陷入胶着!然这一次,是明军在以命搏命!
就在这胜负悬于一线之际!
战场后方,倭寇登陆的滩头之上,一支数千人的精锐部队,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他们人人身着玄黑色的飞鱼服,腰悬绣春刀,手持三眼火铳,队列森严,杀气凛然!
为首一人,身着一袭华美而倨傲的银色软甲,脸上挂着一抹苍白的、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冷笑!
正是镇海司千户,小阁老,严世藩!
倭寇的副帅,柳生宗次郎的亲信弟子,藤林正树,见到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他深知严世藩与扶桑的秘密盟约,只当是援军已到,忙不迭地上前迎接!
“严大人!您来得正好!待我等攻破定海卫,这富庶的江南,便是我等的天下!”藤林正树一脸谄媚地笑道。
严世藩脸上那标志性的、阴冷的笑容,似乎更浓了几分。他缓缓点头:“不错。是你们的死期到了。”
话音未落!
他腰间那柄华贵至极的佩刀,已然出鞘!
刀光如一道银色的闪电,一闪而逝!
藤林正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严世藩一把抓住那尚在滴血的头颅,高高举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镇海司所属,听我号令!”
“我严世藩,是大明的臣!不是倭寇的狗!”
“我父之罪,由我血偿!今日,便以我严家满门之血,洗刷这通倭叛国之名!”
“杀——!!!!”
一声“杀”字,石破天惊!
数千名镇海司精锐,这支被严世藩以铁血手段牢牢掌控在手中的私军!这支浸透了严家无数财富与心血的复仇之刃!
在这一刻,化作了一柄最锋利、最无情的钢刀,从背后,狠狠地捅进了倭寇大军的心脏!
火铳轰鸣!弹丸如雨!
刀光闪烁!血肉横飞!
倭寇大军腹背受敌,指挥系统瞬间瘫痪,阵脚大乱!前有戚家军的决死反扑,后有镇海司的致命一击!他们彻底陷入了被两面夹击的绝境!
严世藩一马当先,冲杀在最前!他并非武学顶尖高手,但每一刀劈出,都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与决绝!他不是在杀敌,他是在用敌人的鲜血,洗刷自己与家族的罪孽!
一刀!又一刀!
很快,他便身中数创,那身银色的软甲被鲜血染红,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疯狂地挥刀、砍杀,状若疯魔!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解脱般的快意!
他在用这种最惨烈的方式,完成对自己的救赎!
最终,他力竭了。在斩杀了数十名倭寇之后,他被数名上忍团团围住。无数淬毒的兵刃,从四面八方,刺入了他的身体!
他身子剧震,口中鲜血狂涌,却并未倒下。
他用那柄早已卷刃的长刀,死死撑住地面,缓缓地,抬起了头。
...
他望着远处定海卫城楼上,那并肩而立的林寒与苏枕雪,那张苍白而倨傲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寒……苏枕雪……”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这天下……这人心……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肮脏得多……”
“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他的目光,最后越过定海卫,望向了那遥远的,金陵城的方向。那里,有他恨了一生,也敬了一生,却终究无法挣脱其阴影的父亲。
“父亲……儿子……不孝……”
他缓缓闭上了眼。
至死,他那高傲的头颅,都未曾低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