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万舸赴东海
第二十九章 万舸赴东海 (第1/2页)血月当空,妖氛弥漫。
自龙泉谷一役,莫问大师以身殉剑,终为天下苍生铸成那一柄承载着无尽希望与悲怆的护生之兵——“沧海”,已是三日之后。
东海之滨,定海卫。
这座曾在倭寇铁蹄与镇海司酷吏双重压迫下**的雄关,如今,已然化作了整个中原大地对抗灭世天灾的最前沿。昔日繁华的港口被彻底改造,无数大小船只,密密麻麻地停泊在港湾之内,桅杆如林,遮天蔽日。那景象,远比当年郑和下西洋的宝船舰队,更为壮观,也更为悲凉。
这,便是“抗蛟同盟”的全部家当。
舰队的构成,驳杂到了极点。
居于中央的,是俞大猷与戚继光麾下仅存的数百艘水师主力战船。这些福船与广船,船身遍布刀痕箭孔,桅杆上还残留着被炮火熏黑的印记,如同一位位身经百战、沉默刚毅的老兵。船上的每一名官兵,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精锐,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江湖道义,却知晓何为守土卫国,马革裹尸。他们的眼中,没有对神魔的敬畏,只有对脚下这片土地,最炽热的忠诚。
围绕着水师战船的,是来自各大江湖门派的楼船与快艇。武当的“真武号”,船体漆黑,线条流畅,船头悬挂着太极八卦图,自有一股仙风道骨。少林的“伏魔舟”,通体由坚逾精钢的铁桦木打造,船舷两侧加装了厚重的铁甲,如同一座移动的水上堡垒,充满了金刚怒目般的威严。峨眉的“凌云舫”,船身洁白,轻盈迅捷,船上弟子皆是白衣佩剑的女冠,为这片肃杀的水域,平添了几分清丽与决绝。
丐帮的船只最为奇特,那是一艘艘由无数破旧渔船、商船拼接改造而成的“百衲船”,船上旗幡招展,挂着各式各样的酒葫芦与打狗棒,看似乌合之众,然船上那些衣衫褴褛的丐帮弟子,一个个眼神锐利如鹰,他们是这支庞大舰队的眼睛与耳朵,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探查。
除此之外,更有无数被蛟皇掀起的巨浪摧毁了家园,自发前来投效的沿海渔民、船工。他们的船最小,最破,甚至连一面像样的旗帜都扯不起来。他们没有精深的武功,没有坚固的船只,他们有的,只是一双双被国仇家恨烧得通红的眼睛,和一颗颗愿与那毁家灭国的妖魔,同归于尽的,复仇之心。
朝廷水师、江湖豪杰、贩夫走卒……
这数千艘船只,这数万条汉子,便组成了这支史无前例,也注定后无来者的“八荒联军”。一面绣着“八荒聚义”四个大字的残破战旗,与大明的龙旗并排,高高飘扬在旗舰“镇海号”的主桅杆之上,迎着那腥咸的海风,猎猎作响。
然而,与这番壮观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笼罩在整支舰队上空,那如同实质般沉重、令人窒息的,绝望。
自武当歃血为盟以来,已是半月。这半月之中,东海之上的那尊“雷电魔塔”,愈发凝实,愈发可怖。它就像一颗巨大的、正在缓缓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会引得天地变色,海潮逆流。
无数斥候船只,一去不返。偶尔有侥幸逃回来的,船上的斥候也早已被那股神魂冲击,震得疯疯癫癫,口中只是反复念叨着“天罚……是天罚……”,不出三日,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恐惧,如同一场无声的瘟疫,在舰队的每一个角落蔓延。
旗舰“镇海号”的议事大厅之内,气氛更是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厅内,汇集了这支联军所有的核心人物。主位之上,坐着俞大猷与戚继光。这两位大明军神,此刻皆是面沉如水,眉头紧锁,那久经沙场磨砺出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在这毁天灭地的绝对伟力面前,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下首处,武当掌门冲虚道长,少林方丈天鸣禅师,丐帮帮主洪日庆,峨眉掌门静玄师太,崆峒五老……这些跺一跺脚便能让整个中原武林抖三抖的绝顶宗师,此刻尽皆沉默不语,一张张脸上,写满了凝重与无力。
“诸位,”良久,还是俞大猷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ify的沉寂。他那沙哑的声音,仿佛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半月以来,我军派出斥候三百一十二名,皆是我水师与各派精英。然,无一人能靠近那魔塔百里之内。所有靠近者,皆在瞬间,船毁人亡,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未能寻回。根据侥幸生还者带回的零星情报,那魔塔之外,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法域’。任何进入此域的生灵,都会被瞬间抹去。”
戚继光接着说道:“我曾与冲虚道长合力,以军中神机弩,发射特制的破甲巨箭,辅以道长注入的纯阳剑气。然,那足以洞穿三尺铁甲的巨箭,在飞入那片空域之后,便如冰雪消融,凭空消失,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狠狠砸在众人的心湖之中,激起一片绝望的冰凉。
连试探都做不到。
这仗,还怎么打?
“阿弥陀佛。”天鸣方丈低宣一声佛号,“老衲曾于定海卫最高处的观澜塔顶,遥遥感应。那魔塔所散发出的,非是内力,非是妖气,而是一种更为本源的、纯粹的‘法则’之力。在那法则面前,我等苦修一生的所谓内功,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溪流之于江海,不堪一击。”
“他奶奶的!”洪日庆狠狠一拍桌子,那张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暴躁与烦闷,“说来说去,就是打不过呗?那咱们还聚在这里干嘛?等着那泥鳅精把海水灌到咱们嘴里,大家一道儿淹死,岂不痛快?!”
此言一出,厅内气氛愈发压抑。
是啊,打不过,逃不掉。这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
“未必。”
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自角落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枕雪一袭白衣,雪发飞扬,正静静地立于那副巨大的海图之前。她的身旁,林寒一袭青衫,手按剑柄,渊渟岳峙。
这半月来,他们二人自龙泉谷归来后,便一直沉默不L语,只是日复一日地,在那无人打扰的静室之中,闭关调息。他们亲眼见证了莫问大师的以身殉剑,那份悲恸与责任,化作了一股沉重的力量,压在他们年轻的肩上,也让他们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蜕变。
此刻的苏枕雪,眉宇间已不见了少女的青涩,那双清冷的眸子深邃如海,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虚妄。她虽只是静静地站着,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与气度。
而林寒,则如同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宝剑,所有的锋芒尽数内敛。他体内的蛟龙之力,在与苏枕雪的龙血之力生死交融,又经“沧海”神剑的调和之后,已不再是那狂暴的怒涛,而是化作了深不可测的、包容万物的渊海。看似平静,实则蕴藏着足以颠覆乾坤的伟力。
“盟主,此话怎讲?”冲虚道长看着眼前这对已然脱胎换骨的璧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希望。
苏枕雪缓缓转身,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愁眉不展的宗师,声音清越,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蛟皇虽强,却并非无懈可击。它如今,不过是一团由怨念凝聚而成的魂体,尚未拥有真正的肉身。它的力量之源,便是那座雷电魔塔。而那魔塔的核心,便是它那双能够扭曲现实、污染人心的,血色龙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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