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殉情是谋杀
不是殉情是谋杀 (第2/2页)当别墅里最后一声痉挛的喘息归于沉寂,只剩下壁炉木柴偶尔爆裂的噼啪和海浪永恒的轰鸣时,那扇厚重的橡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没有警笛的尖锐,没有急促的脚步声,只有一道被门外夜色拉长的、冷静得近乎漠然的身影。
赵宣站在门口。她依旧穿着那身利落的深色西装套裙,外面罩着一件御寒的羊绒大衣,手上戴着薄薄的黑色皮手套。她的目光像探照灯,平稳地扫过这片狼藉而奢华的死亡现场——满地溅落的暗红血点,倾翻的椅子,以及那两具倒在昂贵地毯上、仍在微微抽搐的身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盖过了花香与烛烟,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与铁锈的混合气息。
她没有丝毫迟疑,踩着那双鞋跟锐利的高跟鞋,步伐稳定地踏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精准地避开那些蜿蜒的血迹,如同走在再普通不过的办公室走廊。烛光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来自冥界的收割者。
她首先走到李伟身边,蹲下身,动作专业得如同法医。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搭在他颈侧的动脉上。脉搏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只剩下濒死前的、无意识的细微颤动。他的瞳孔已经涣散,口鼻周围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痂。
接着,她移到苏晴身旁。苏晴的状况更糟一些,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水晶灯影,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不甘。赵宣同样检查了她的颈动脉和呼吸,确认她也同样处于弥留之际,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做完这一切,赵宣站起身,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接触过两人皮肤的手套指尖,仿佛刚刚触碰了什么不洁之物。
她的目光,这才转向那张铺着雪白桌布、此刻却被鲜血玷污的小圆桌。
桌上,两支燃烧殆尽的蜡烛流下大摊凝固的烛泪。旁边,并排放着两份装帧精美的文件——李伟和苏晴签好字的遗嘱,声明将所有财产捐赠给“李伟慈善基金会”。
以及,在那两份遗嘱旁边,还放着一个不那么起眼的、略薄一些的真皮文件夹。里面装着的,正是她和苏晴私下签署的那份《“李伟慈善基金会”特殊资产管理服务协议》,那份规定了巨额“管理费”流向苏晴离岸账户的真正契约。
赵宣走过去,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优雅。她先是将那两份遗嘱拿起来,仔细地检查了签名和日期,确认无误后,将它们叠好,放入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轻薄的公文袋中。
然后,她的指尖落在了那份秘密协议上。她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确认。她将这份文件也拿起,同样稳妥地收好。
整个过程,她没有再看地上那两具正在逐渐冰冷的身体一眼,也没有丝毫的慌乱或怜悯。对她而言,这两份文件,才是今晚这场大戏唯一有价值的成果,是棋盘上最终被吃掉的“王”和“后”所留下的、代表胜利的勋章。
将文件收妥,她再次用那张湿巾擦了擦手,然后将其精准地投进了壁炉跳跃的火焰中。湿巾瞬间卷曲、焦黑,化为一小缕青烟。
她转身,像来时一样,迈着平稳而坚定的步伐,向门口走去。
厚重的橡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将别墅内的一切——鲜血、死亡、背叛、以及那满室虚假的浪漫与真实的绝望,彻底锁在了里面。门外,是冰冷的海风和无尽的黑暗。而她,带着那两份决定巨额财富归属的文件,融入了夜色,如同一个刚刚结束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商务会谈。
赵宣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收好文件后,在那片弥漫着血腥与花香的死寂中,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再次落在地毯上那两具仍在做最后无意识抽搐的躯体上。
苏晴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气流穿过血沫的、细微的嘶嘶声,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倒映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水晶灯影,却早已失去了焦距,只剩下一种凝固的、极致的惊恐与无法理解。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残存的意识让她努力想转动眼球,看向那个伫立的身影。
李伟的状况更安静些,但身体偶尔的痉挛却更为剧烈,像是体内还有未耗尽的能量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口鼻间溢出的鲜血已经变得暗黑粘稠,脸色是一种骇人的青灰。
赵宣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一个既能看清两人,又不会被任何可能的濒死动作触及的距离。她微微垂下眼帘,用一种平静得近乎残忍的、如同在做学术陈述般的语调,清晰地开了口。声音在空旷的、只有海浪声作为背景的客厅里回荡,字字清晰,敲打在死亡的门槛上。
“现在,游戏结束了。”她的目光先落在苏晴那张写满不甘与痛苦的脸上。
“苏晴,你一直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猎手,周正、李伟,甚至舆论,都是你掌中的玩物。你用眼泪和表演编织陷阱,以为能骗过所有人。”
她的视线缓缓移向李伟。
“李伟,你以为财富和权势是你的猎枪,可以随意支配他人命运,连死亡都可以用‘殉情’来包装,换取最后的体面。”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冷到骨子里的弧度。
“但你们错了。”
“从你们各自怀着算计,走进我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重量,“你们,就只是我棋盘上的棋子。自以为是的猎手?不,从始至终,你们,连同你们觊觎的、守护的、转移的那些资产,都只是……我的猎物。”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欣赏两人脸上那最后一丝意识所能呈现出的、混合着震惊、恐惧和彻底绝望的扭曲。
“还记得我向你们推荐的,‘S套餐’吗?”她几乎是轻柔地吐出了这个代号,带着一丝嘲弄,“你们以为,那只是帮你们剥离资产、规避风险的顶级服务?”
她摇了摇头,眼神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怜悯的残酷。
“真正的‘S套餐’,从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帮你们保全什么。”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锐利,像出鞘的匕首,割开了所有虚伪的包装:“它的最终目的,就是让你们——心甘情愿地,甚至主动地,在‘合法’、‘合规’的外衣下,把你们名下所有的、被打散又重组、被剥离又汇聚的资产,完完整整地、干干净净地,交到我的手上。”
“通过那份你们亲手签下的遗嘱,通过那个以你名字命名的基金会,通过我和苏晴私下签署的管理协议……所有的路径,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终点。”
她看着李伟那骤然停止抽搐、彻底僵直的身体,又看了看苏晴那终于失去最后一点光彩、变得空洞无物的眼睛,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
“现在,它完成了。”
她不再多言,也没有丝毫留恋。最后扫视了一眼这间精心布置却沦为屠场的别墅,那满地的鲜血与摇曳的烛火,那极致的奢华与此刻的破败,形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她优雅地转身,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冷静而决绝的节奏,走向那扇通往外面黑暗的大门。
手臂伸直,握住冰冷的黄铜门把手,轻轻一带。门被严丝合缝地关上,将里面所有的生命气息、所有的阴谋算计、所有的痛苦与不甘,连同那满室的死亡与绝望,彻底锁死在这座海边的华丽坟墓之中。
门外,是呼啸的海风和吞噬一切的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