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顾千帆
第五百一十章 顾千帆 (第2/2页)皇帝端着茶盏的手顿在了半空,脸上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萧钦言的儿子?朕竟从未听他提起过。此子成绩如何?聚奎堂内可知其身份?”
“官家明鉴,据臣所查,直至名次定下,誊录糊名未曾开启,阅卷官皆不知考生姓名籍贯。萧相公……似乎也全程未发一言,未曾有任何暗示或干预。”雷敬的语气十分肯定,旋即又道,“至于成绩,此子位列二甲前列,经义策论皆属上乘,尤精刑律吏治之论,判词老辣,绝非侥幸。皇城司暗查其过往,此子早年便与萧相公有隙,竟自行改随母姓,离家独居,埋头苦读,此次乃是凭真才实学参考。”
“自行改姓?与父不睦?”皇帝放下茶盏,身体靠向椅背,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扶手,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好奇,有玩味,也有一丝深思,“这倒真是……有意思。萧钦言那般人物,竟有个如此倔强又颇有才干的儿子。中了进士,却姓顾不姓萧。”
雷敬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他深知皇帝多疑且重平衡,此番禀报,看似将萧家隐私和盘托出,实则是帮萧钦言过了明路——既表明了萧钦言未徇私情,甚至可能还因避嫌而吃了亏,又凸显其子确有才华而非倚仗父荫,这无疑保全了萧钦言的清誉,甚至可能因此而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个“公而忘私”的印象。至于父子不和……清官难断家务事,反而更显得此事纯粹。
“确是奇事一桩。”雷敬附和道,“想必放榜之后,东京城内又该多一桩谈资了。”
皇帝默然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似是感慨,又似是警示:“这东京城里的水,是越来越深了。好了,朕知道了。雷敬,你办差仔细,退下吧。”
“臣遵旨,臣告退。”雷敬恭敬行礼,缓缓退出了大殿,留下仁宗皇帝独自对着跳跃的烛火,若有所思。
殿内沉寂片刻,皇帝忽而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乏与感慨:“大伴,你说这是不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萧家的父子反目,让他不由想起先前余阁老府上的那虎父犬子之事,更勾起了自家那几个为了东宫之位明争暗斗、几乎要将“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儿子们带来的烦忧。
崔公公垂手侍立,闻言将腰弯得更低了些,作为官家身边的总管,他岂会不知圣心忧烦?
但他深知分寸,不敢妄议天家事,只得顺着话头劝慰:“官家,老奴愚见。这世间万事,终究逃不过一个‘理’字。无论如何,这父子反目,终究还是有违孝道,怕是于理不合啊。想来……也是那顾千帆年少气盛,过错多些。”
“呵呵,是啊……”官家瞥了眼身边这位忠心老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这老货,就知道捡些好听的话来劝慰朕!”
然而,笑意很快从皇帝脸上褪去。
他沉吟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御案。崔公公的话虽是为了宽他的心,却也点出了一层顾虑。
萧钦言已是阁臣,若家宅不宁、父子成仇的戏码闹得太大,如同昔日余阁老府上那般成为朝野笑谈,终究有损朝廷体面,于萧钦言本人威望亦是打击。
“不过,”皇帝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仁厚与周全,“清官难断家务事,光听一面之词也是不妥。这事儿,你还是遣人仔细查查清楚,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隐情。”
“毕竟,萧卿家也是入了阁的,若是家中果真有何难以调和的龃龉,朝廷也好心中有数,免得再生出事端,徒惹风波。”
“是!老奴遵旨。”
崔公公心下明了,立刻应声,悄然退出殿外安排人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