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子虚乌有(下)
番外:子虚乌有(下) (第2/2页)宁燕问:“另一个苗子呢?”
宴岁:“起居郎的独子……说起这个,女儿也是意外得知起居郎仰慕阿父多年,竟然给独子也取了兴宁二字。我去找学录看了名册,发现他登记的名字也是‘宴兴宁’……”
说实话,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
但她也不能抱怨被个六岁小孩儿占便宜。
宁燕动作一顿。
宴岁还以为她也跟自己一个想法:“那孩子,我今日见过。他长相跟阿父也有一点儿相似,还与阿父同名同姓……说起来也奇怪,我与他虽是初见却觉得非常地想要亲近。”
看到就心生好感。
宴岁将其归咎于缘分。
宁燕却道:“你见到他了?”
宴岁意识到母亲这话问得不太对劲:“阿娘的意思是……您一早就见过这个孩子?”
宁燕:“没见过。”
宴岁仍觉得哪里不对劲。
宁燕也没多解释:“他现今如何?”
宴岁虚了声音,心中那团毛线球似乎被人扯乱了,越理越纠缠不清:“他……那孩子正赶上生长期,有些过于清瘦,好似几年没吃饱饭。谈吐谦逊有礼,可见家教还不错。”
宁燕道:“那便好。”
宴岁追问:“阿娘与他长辈是故交?”
应该只有这个可能了。
宁燕摇头否认:“不是。”
多余的话却不肯再说。
她随口找了借口去书房写奏折。
几次提笔也不知从何开始,良久还是将笔搁置,幽幽叹息。她没想到妙华与兴宁这么快就接触了,仿佛兴宁当年托梦还是前不久。改元之前,兴宁的魂魄曾经飘入她的梦中。
夫妻二人回到山中木宅。
【图南,我可有吓到你?】
见青年廊下观雨,宁燕只觉眼眶盈泪。
只是彼时的她早过了不惑之年,独身一人走过十几载血雨腥风,早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没有,你怎么突然入梦了?】
宁燕走到宴安身侧坐下,二人靠得很近。
【我要去转世了,最后来见见你。】
宁燕一怔,道:【嗯。】
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
宁燕主动问:【你入梦就是说这些?】
宴安:【想说的话有很多,可那些话在梦中与你说只是惹你牵肠挂肚,梦醒了无痕。纵使负荆请罪也该亲自过来才是。若我有机缘早早恢复记忆,我便与你一五一十详说。】
【你转世去何门何户?】
【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宴安也不知道地点。
不过直觉告诉他应该不会太差。
【若你恢复不了记忆呢?】
【不论能否恢复记忆,图南,向前看。】
宴安此前被拘在封神榜,只能通过陆续上榜的新人知道外界消息,零零散散拼凑出一些信息,关于宁燕的内容不多,可每个字都能让他反复咀嚼。每有新发现,他都会产生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当年绝望于自身只能是燕雀的人,终于如愿蜕变成逍遥九天的鲲鹏。
他说不清自己是心疼居多还是骄傲居多。
宴安与宁燕分别太久,记忆留在当年,读不懂妻子表情下的波澜,可他会随心意行动:【不管有无这一世记忆,只要宴兴宁还是宴兴宁,那么——卿如皎月,我似流萤。】
翅薄犹贪银汉色,光微肯向玉轮飞。
月色自会吸引向光的他。
梦醒之后,宁燕还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起初没有将他说的转世一事当真。
直到主上暗中透了底。
她才知道,那个梦境都是真的。
沈棠对自己人一向宽纵:【要剧透吗?】
只要宁燕开口,她会透露宴安转世之处。
宁燕摇头婉拒了:【知道又能如何?未来能恢复记忆又如何?他现在不也还是个懵懂孩童,白纸一张?若他已经成年懂得是非,如何相亲相爱都无妨的,可他现在还不是。】
擅自给白纸染上自己希望的颜色。
现在去接触是一种欺凌。
【兴宁如今有自己的新人生了,如何抉择,怎么走,全凭他自己心意,而不是受前世掣肘,我不想他不自由。向前看,前面有他便是他了,若前面无他,也不用强求于此。】
宁燕求的不是单纯某个人。
她求一个志同道合的知心者。
而这人恰好叫“宴兴宁”。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第二天又照常去上朝。她提出来的解决方案已经是眼下最优解了,可如何完善,如何一丝不苟执行下去,尚有不少难关要攻克。宁燕不久便忙得忘我。
延凰七年,正月,走亲戚。
起居郎18.0没什么亲戚可走,但平日也有相处得来的同僚,各家多有往来,过年也要带着儿子到处赴宴接触世面。经过这小半年的投喂,兴宁仍是少年体型,可两颊也多了圆润肉色,不再干瘦得凹陷,愈发有士人风采。起初还好好的,可兴宁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有几人的反应似乎是认识自己。
或者说,自己长得像对方的故人。
起居郎18.0忍不住苦了脸,后悔这么早就带着儿子出来见同僚了:“莫要多想啊。”
长得像又不是他的错。
隔天,刑部尚书送了请帖过来。
康相喊兴宁过去说说话,眼神反反复复扫过他的五官细节,偶尔喃喃:“太像了!”
宴安本人都生不出这么相似的孩子出来。
正月都在各家拜访中度过,其中有父亲的同僚,也有兴宁自己的师友。他特地准备一份年礼,上门给司业拜年。这一学期下来,宴司业对自己照拂颇多,于情于理也要拜会。
可惜,宴司业不在家。
府上主人只剩宴司业的母亲安国公。
这是兴宁第一次见到宁燕。
早已知天命的安国公看着也才二十五六,与宴司业站一起更似同胞姐妹而非母女。正如父亲所言,安国公看似清冷寡言却不是难相处的人。皎洁如月华,眼底皆是银河星动。
让兴宁讶异的是她看自己的眼神。
毫无异色,毫无波澜,这一点让兴宁不禁怀疑旁人说他酷似宴公少年只是他的臆想。
“你在想什么?”
“学生在想一事——这几日频繁有人说学生相貌酷似宴公,可您似乎不觉得意外?”
“认人不能只看皮囊。”
“是学生冒昧。”
宁燕是兴宁接触过最稳重强大的文士,学识渊博连国子祭酒也比不得,任何疑惑经由她口都能三言两语解开。兴宁不由痴迷,一种本该陌生的悸动在灵魂深处悄悄传了出来。
一闪而逝,却又清晰。
他挪开视线,生怕自己无礼举动让对方感觉冒犯:“对文士之道,学生尚有一处不解,夫子都说求道——究竟求什么?是虚是实?”
“求本心。”
“安公本心为何?”
“自是尽己所能为天下安,只要这天下有一人因我宁图南而安,我道便不算荒芜。”
待归家,起居郎18.0见独子满腹愁绪。
“我儿可是心有困惑?”
兴宁:“儿子欲求神似而非形似。”
起居郎18.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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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银行卡终于解冻了
天晓得我今天三餐是怎么过的,喝水饿过来的,呜呜呜。
PS:还有几小段,稍后再补(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