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你有什么价值?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你有什么价值? (第2/2页)是为了劝自己收手!是为了让他苏凌放弃追查,与他们同流合污,或者至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这虚伪的平静!
之前所有的表演,所有的“肺腑之言”,此刻都显得无比可笑和虚伪!
苏凌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凌厉的锐利。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坐在那里、满脸哀求之色的丁士桢,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冰,一字一句,断然拒绝。
“丁尚书......你的‘好意’,苏某心领了。但,恕难从命!”
苏凌的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狠狠刺向丁士桢。
“若苏某就此收手,那很多的事情,都将会被尘封,都将成为一笔永远算不清的糊涂账!很多该死的人,会继续逍遥法外!很多含冤莫白的人,将永无昭雪之日!”
苏凌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浩然正气。
“在苏某的心中,从来没有什么和光同尘!只有天日昭昭!只有律法如山!只有那些在天上看着苏某如何行事的、无数枉死冤魂的......期盼眼神!”
“此事,苏某......查定了!”
丁士桢见苏凌态度如此决绝,断然拒绝了他的“恳求”,脸上那哀求的神色先是猛地一僵,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愕然与阴沉,或许还有一丝计划失败的恼怒,但那神色消失得极快,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即,他整个人仿佛真的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量,彻底失去了精气神,软软地瘫倒回椅子里,头颅无力地垂下。丁士桢不再看苏凌,只是望着冰冷的地面,嘴唇翕动,发出了几声极其微弱、近乎梦呓般的喃喃。
“好......好......好......”
一连几个“好”字,听不出是绝望的认命,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只是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诡异的平静。
说完这几个字,他便彻底沉默了下去,仿佛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泥胎。
厅堂之内,顿时陷入了一种极其压抑而漫长的沉默之中。只有烛火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声,以及两人之间那无声流淌的、复杂而紧张的空气。
苏凌也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瘫坐在那里的丁士桢,心中念头飞转,权衡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半晌,就在这寂静几乎要凝固的时候,苏凌却出乎意料地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锐利,反而放缓了一些,带着一种似乎经过深思熟虑的、探究的意味。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丁士桢,缓缓开口道:“丁尚书......”
丁士桢仿佛从梦中惊醒,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向苏凌。
苏凌语气颇为意味深长地继续道:“今晚,苏某应邀来到贵府,所见所闻,确实让晚辈......感触颇多。”
他目光扫过这间极其简朴甚至堪称寒酸的正厅,“贵府的清简,府中仆役的状况,还有尚书大人您方才......倾吐的诸多‘肺腑之言’......”
他微微停顿,观察着丁士桢的反应,见对方眼神中重新聚起一丝微光,才继续道:“......这一切,让晚辈觉得,丁尚书您......或许与那孔鹤臣之流,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在您内心深处,还有着极大的良知与恪守的底线......”
这话如同黑暗中投入的一丝微光,瞬间照亮了丁士桢那死灰般的脸庞!
他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原本瘫软的身体瞬间坐直,脸上露出了极度“激动”和“感激”的神色,连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是!是是是!苏大人!您......您真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啊!”
丁士桢连连点头,仿佛遇到了难得的知音,声音都带上了哽咽,“丁某......丁某方才所言,句句属实!丁某之所以与那孔鹤臣虚与委蛇,同流合污......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是受制于人,是被逼无奈啊!”
他仿佛急于剖白自己,语气急切而“真诚”。
“许多事情,丁某都是身不由己!都是那孔鹤臣在后面威逼利诱,操纵指使!丁某......丁某其实内心痛苦万分!但为了......为了保全一些东西,也只能暂时隐忍,虚以逶迤......”
丁士桢甚至努力挤出了几滴眼泪,声音充满了“悔恨”。
“虽然......虽然丁某确实违心做下了一些......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但是!但是丁某可以向天发誓!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丁某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煎熬!丁某也一直在想方设法,尽力地去弥补,力所能及的将错误和后果......降到了最低的影响!丁某......丁某并非那等丧尽天良之人啊!苏大人!”
他这番表演,情真意切,悔恨交加,若是不明就里之人,恐怕真要被其打动。
苏凌静静地看着他表演,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片冷然。直到丁士桢说完,他才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
“丁尚书不必如此激动。你的话......苏某还是愿意相信几分的。”
这话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丁士桢的“激动”情绪更加高涨,眼中充满了“期盼”。
苏凌话锋随即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眼下的局面,丁尚书想必也清楚。察查京畿道,整肃吏治,乃是苏某奉旨办差,职责所在,绝不能因任何缘由而中止。这一点,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丁士桢闻言,眼神又黯淡了几分,但还是强撑着点头。
然而,苏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仿佛瞬间从地狱看到了天堂!
“但是......”苏凌缓缓道,语气中带着一种莫测高深,“或许......事在人为。在恪尽职守的同时,苏某也不是不能......想想办法。”
丁士桢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希冀光芒!
苏凌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或许......苏某有办法,能在最终的风暴来临之时......尽力保下丁尚书您的性命。甚至......有机会将深陷泥淖之中的丁尚书......拉上一把。”
“真......真的?!苏大人!您......您此言当真?!”
丁士桢顿时“如蒙大赦”,脸上露出了极度“惊喜”和“感激”的表情!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竟然不顾身份,对着苏凌就要行大礼,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苏大人!您若真能救丁某于水火!您便是丁某的再生父母!丁某......丁某给您磕头了!”
苏凌虚扶了一下,阻止了他的动作,淡淡道:“丁尚书不必如此。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丁士桢这才“勉强”站直身体,但脸上的“感激涕零”之色丝毫未减,他急切地、眼巴巴地望着苏凌,声音充满了渴求。“那......那不知苏大人......究竟有何良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才能救丁某一命?还请苏大人明示!丁某......丁某定然全力配合!万死不辞!”
他的表演堪称完美,将一个走投无路、急切寻求生机的官员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苏凌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缓缓开口道:“办法嘛......自然是有的。只不过......”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吊足了丁士桢的胃口。
丁士桢正沉浸在“绝处逢生”的巨大“喜悦”和“期盼”之中,听到苏凌话锋一转,说出“只不过”三个字,他脸上的激动神色不由得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下意识地追问道:“只不过?只不过什么?苏大人有何难处,但讲无妨!只要丁某能做到......”
苏凌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实质般落在丁士桢脸上,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交易意味。
“只不过......丁尚书在宦海浮沉数十载,想必比苏某更明白一个道理——若欲先予之,必先取之。”
他微微停顿,让这句话的含义充分渗透,然后才继续道,语气平淡却充满了压力。
“如今,是丁尚书你有求于我。苏某在察查京畿道的同时,还要额外耗费心神,甚至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保全您的性命......这其中的难度和要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苏凌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丁士桢闪烁不定的眼睛。
“所以,苏某必须要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一个足够充分、足够有分量的理由。”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丁士桢的心头。
“所以,丁尚书......您应该非常明白。您现在需要告诉苏某的是——您,有什么价值?”
“您的手里,究竟掌握着什么......能够打动苏某,值得苏某为您去冒此奇险的......筹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