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他急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他急了 (第2/2页)“朕信你。”朱元璋忽然开口,打断他,“朕若不信你,早不是今日了。”
他倚在龙榻上,像是有些疲惫,却仍自持帝威:“可你要记住,太子不是陛下的影子,是未来的君主。你能做得狠,但要做得明,能成事,但不能失人心。”
朱标躬身应命。
朱元璋眼神陡然一寒:“许陵是你收的?”
朱标微一迟疑,答:“是。”
“你可知他是齐王旧部之首,兵策军机半出他手?”
“正因如此,才更要收他。”朱标目光不避,“他弃主投东宫,人人皆知他背主,便无人再敢信他。他在我手下,只是颗弃子,换来的,却是齐王再无可托之人。”
朱元璋凝视朱标,良久,忽然一笑。
“好,好,好。你能这般算计,朕便更放心了。”
话锋至此,殿外忽传一道通报:“启禀圣上,陛下嫡孙允熙公主,请求觐见。”
朱标一怔。
朱元璋笑了笑:“她今儿怎么也来了?”
片刻后,一道纤细娇小的身影踏入殿中,着浅紫罗裙,发上只簪一朵白玉花钿,举止端庄,却眼含灵光。
“皇祖父,儿孙来看您。”
允熙公主乃朱标之女,年方十三,聪慧温婉,自幼颇得太祖宠爱。她跪地福身,姿态恭敬。
朱元璋瞧着她,眉开眼笑:“你父今日刚被朕训完,你又来替他说情?”
允熙眨了眨眼,低声道:“父王日夜忧国,儿孙自当尽孝助理。若皇祖父不喜父王,允熙也就不高兴了。”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朱元璋笑骂一句,“倒更像你祖母多些。”
朱标见女儿突来,神色不露,但心中微感异样。
他知允熙不是爱出风头之人,此番出面,怕非寻常。
允熙眼神一转,忽道:“父王,昨夜清河郡王府有人来求见,说要见我。”
朱标面色微变:“谁?”
“是——罗氏。”允熙低声,“她说她有齐王的密信,要换她儿子一条命。”
朱标双目一凛。
朱元璋眉头微动,盯着朱标:“你连郡王侧室也敢动?”
朱标抬首,神色冷峻:“我没动,是她怕了。”
朱元璋重重将玉册拍于案上。
“太子,你要坐的是万民之主,不是冷宫之主。”
“父皇——”
“罢了。”朱元璋忽然疲惫地挥手,
“罗氏的事,朕来处置。你收了她密信,叫内阁拿去看。京中动乱的线头,能斩便斩。”
“是。”
朱元璋闭目片刻,再睁开时,目光已如往昔冰冷。
“退下吧,太子。记住朕的话,手可以藏刀,但心不可藏毒。你是君,不是刺客。”
朱标俯身而退,允熙亦随之离开。
午后,太子东宫。
朱瀚立于书案前,手持一卷册录,神色凝重:“京中藏兵数目超出预册两成,且兵源名册多属假造,有人蓄意掩盖。”
朱标从容落座,接过册子翻看,指尖停在一行字上:“此人原籍北直,却在南营挂名?”
“是。”朱瀚沉声,“更有三十余人身属南卫,却从未值勤,实为齐王旧部,伪造出勤记录。”
朱标合上册子:“调他们去宣府训练营,三日内出发。”
朱瀚抬眸:“你不怕打草惊蛇?”
“要让蛇知惊,才会现形。”
“可父皇未必赞同你擅调禁军。”
“我不调禁军,我调南营驻兵。”朱标语气平静,“他们原本便该在那。”
朱瀚看着他,忽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朱棡?”
朱标指尖轻敲案几,片刻,缓缓道:“我不动他。他会自己动。”
“你怎知?”
朱标望向窗外:“因为他已没了选择。”
齐王府。
朱棡站在屏风后,听完许陵背后的告密内容,半晌无言。
他手中握着一只白瓷茶盏,茶水却已凉透。
“他们全信他叛主?”
随侍在旁的秦彦低声道:“东宫那边,故意放出消息,说许陵递了旧信献上,齐王坐立不安……这等言语,如今街头巷尾皆知。”
朱棡嗤笑一声,将盏猛地摔碎:“我若真坐立不安,他们才更安心。”
“王爷,您要不要——”
“我什么都不做。”朱棡咬牙,“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稳如泰山。让他们以为我怕了,躲了,输了。”
秦彦迟疑:“那许陵……”
“他既已入局,便是弃子。他想求活,那便看他能不能活着出东宫。”
朱棡目光冷峻如刀,“我有十七处棋眼在京中,他不过是其中之一。东宫若信他,便中了我的局。”
然而朱标不信。
他未用许陵做实事,只是用了他传出去的“投诚”之象。
真正的关键,是东城武库。
那是一座少有人知的旧库,早年由左军镇守,后移交工部,却从未真正废弃。
朱标早知那里藏有一批制式不明的甲器,只是无实据,难以问罪。
而今,他让朱瀚带人清点京中粮草,却故意走漏风声——东宫将彻查武库,追溯兵器来源。
消息放出三日,果然东城武库夜间失火。
朱标登城楼远望,烟光直冲夜色,映得半边天红如烈焰。
朱瀚在旁冷声道:“火起得真巧。”
“巧得不像意外。”朱标眼中不见怒,反而露出一抹笑,“他急了。”
“那接下来?”
“让御史弹劾我。”朱标目光冷静,“说我擅动巡营,逼迫旧臣,动摇储位。”
“你疯了?”朱瀚面色骤变。
“我不疯,我是要引父皇出手。”
朱标负手立于城楼,“若这局没有父皇定音,所有人都将观望。而我,不能再等。”
他转身下楼,衣袂翻飞,一言未落。
次日,御史台果然上奏太子行事过激。
然而同日,内阁首辅亦递折一封,言太子整肃有据,举措得当。
朱元璋沉吟良久,终落下一笔:“太子之举,有章有度。”
这是一次明确的站队。
朱棡在王府中怒掷金器,沉声冷道:“他不再中立了。”
夜幕低垂,东宫偏殿灯火未灭。
书案上摊着半卷军籍旧录,朱标静坐其后,指尖不时敲击案面,发出沉稳节律,似在计时,又似在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