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备一册旧录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备一册旧录 (第1/2页)朱元璋起身,负手而立:“东宫今日若真能用人唯实、立政唯器,那便让他将来亲理天下,又有何难?”
他回眸一笑:“朱标啊朱标,你越是自立,我越能放心。”
朱瀚斜倚于长案之侧,黄祁送上一封锦边诏书。
“赵文宽已准升户部主事,太子所荐,圣上不改一字。”
朱瀚微笑:“他如今懂了。”
“想让人信你,就得先让人信你用的‘人’。”
“用人用得正,用器用得准,不需再开口,就有人替他筑墙。”
黄祁小声问道:“那王爷,是否该再有所动?再助其一臂之力?”
朱瀚却摇头:“不动。”
“他今日立局、定人、建信,我若再出手,反倒破了‘自立’之势。”
“要他坐稳东宫,就必须让所有人看见——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赵文宽已卸试职,身着新赐户部直服,欲辞谢太子。
朱标未设仪,仅邀他于小堂饮茶。
“赵文宽。”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你今升户部,非因我一言之荐,而是你自己一笔一笔写出来的尺。”
“你可知,今日你之升,已动了多少旧人之心?”
赵文宽一震:“殿下,属下……惶恐。”
朱标却轻轻一笑:“惶恐不必,谨慎须有。”
“你今日虽立,但真正的难处,才要开始。”
他顿了顿,道:“往后若再设三试之职,我仍会荐你,但条件是:你不为我所用,只为器而署。”
赵文宽重重一揖:“殿下之训,属下终身不敢忘。”
而在太子妃顾清萍书室中,吴琼悄声道:“建德堂风渐成,殿下已然入权路正途。”
顾清萍放下笔,语气却带着几分隐忧:“但越成势,越需防‘近者’。”
吴琼一愣:“您指的是……”
顾清萍未言,只轻声道:“若有一日,朝中人不再将东宫视为‘主’,而视之为‘天’,那才是最大的险境。”
吴琼低首思索,良久叹道:“是我疏忽了。”
冬尽春回,雪化水流,太庙前已见第一株红梅初放,枝上寒意未褪,香却清绝。
朱标立于太庙后殿,身后不随礼官、不列侍从,唯他一人拈香而立。
香火正旺,他却闭目良久,心中无言。
片刻后,轻声低语:“父皇曾言,欲执天下之政,先须心无旁骛;可这世间,真有一日无扰的太子吗?”
身后,一人自阴影处现身,却未踏入香火之外,低声道:“若要真得一日无扰,只能日日不惧。”
朱标睁眼,转身,见是朱瀚,似早料到,淡然一笑。
“皇叔此来,可是也来劝我?”
朱瀚缓步入殿,负手道:“你今日已非当年在讲堂后背诗的稚儿,我劝你,也劝不动。”
“但我可来,给你讲一件旧事。”
朱标侧身相请:“请讲。”
朱瀚负手而立,眼神遥望庙外苍柏:
“当年你父皇初定天下,那时朝中人心未定,兵将未散,百官未归。有人劝他设太傅辅政,有人劝他分王建制,还有人劝他彻查功臣心腹。”
“你知道他最后怎么做的吗?”
朱标静静听着,不语。
朱瀚淡淡一笑:“他什么都没做。他只立了一道圣旨,把当年最让他猜忌的徐达升了三级。”
“因为他知道——猜忌,是最容易的,也是最无用的。”
“真正的帝王,从不靠猜忌夺权,只靠一个字——‘用’。”
朱标低头沉思,半晌才道:“皇叔是说……我不该疑人?”
朱瀚看了他一眼:“你不该只用你信的,也要学会让你不信的人,为你所用。”
“你若事事只依清流、只用‘器堂中人’,那真正的朝臣,会慢慢远你。”
朱标若有所思,道:“可是,我不想被人捧高,再被踩下。”
朱瀚轻声:“那你就要先学会,自己立得稳。”
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
“朱标,真正危险的不是那些不信你的人,而是那些一开始就跪得太快的人。”
“他们要的,不是辅你;是借你——起势。”
朱标沉默。
片刻,他开口:“我明白了。”
“所以……皇叔今日,是来点我一盏灯?”
朱瀚一笑:“我点的不是灯,是影子。”
“你要知道,只有看清自己脚下的影,才不会被头顶的光迷了眼。”
次日,建德堂忽然有一封内示,传至翰林院:
“东宫设‘引礼参评’,凡前两月三案试议所涉举人、诸士,愿赴堂自述者,可于三日内自请议见。”
此举,等于给了那些未能进入三案正席的士子一次“自辩”之机。
也是朱标第一次,主动“收笔回锋”。
翰林院中,有人私语:“太子之举,乃是回收‘器堂之势’。”
“他要借此,重启与士林之桥。”
也有人冷笑:“不过是东宫知势太过,欲退几步,以避风声。”
而此刻,朱标正与顾清萍并坐于堂后,默读一封又一封士子所呈自述之词。
顾清萍轻声问道:“您真欲再设一问?”
朱标目光不移,声音平稳:
“器堂立的是法,三案讲的是人。”
“但若无心,器再精、人再准,终会走偏。”
他顿了顿,道:“我想看一看,这些被我‘遗漏’的人,是因器不称、才不及——还是我,误判了人心。”
顾清萍凝望他,许久才道:“您已经不只是太子。”
“您在做的,是‘执政者’该做的事。”
而东宫另设之“引礼堂”,三日内,共入二十七人。
皆为此前未中者,或名声被搁者。
朱标亲自问话七人,其余由建德堂评审官代议。
但正当第四日清晨,一道风声自左都御史口中传出:“有言:东宫私设引堂,意图外裁六部所议。”
朱元璋闻讯,未作声,只于御书房中端坐许久。
当晚,他密召朱瀚入宫。
“皇弟,”他开口时语气罕见平缓,“你那侄子,走得太急了些。”
朱瀚神色平常:“陛下,这不是‘急’,这是‘试’。”
“您既要他撑得起一朝风雨,就该让他,先学会在雨中张伞。”
朱元璋不语。
半晌,他忽然轻轻叹道:“你可还记得,先前你说——你不走远,你只走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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