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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远行(二十六)

第六百六十九章 远行(二十六) (第2/2页)

莫莫说:“顾怀,你自恋的样子真难看。”
  
  她顿了顿,说道:“是不是你再晚来一点,又会多出几个?”
  
  “哈,你吃醋了!”
  
  “我不是吃醋,我是觉得顾怀你很可耻,”莫莫认真说道,“你说过我们会一起过一辈子。”
  
  顾怀回答得相当理所当然:“那肯定。”
  
  “那你又遇见了三个人,女人,”莫莫说,“当初在山里面,你和我说,现在的一夫多妻就很不合理,真心相爱的人怎么可能容得下其他人?但你嘴上说一夫一妻才是真爱,然而你现在却想要左拥右抱,你当初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都被你忘光了?”
  
  顾怀怔了怔,随即有些痛恨地想莫莫的记性总是在不该好的时候特别好,这确实是个圆不过去的问题,但顾怀在莫莫面前一向脸皮极厚,他回答道:
  
  “就算多了三个人,但我们还是可以过一辈子啊?”
  
  莫莫重新拿起御笔:“夏相说朝中还有很多官员子弟未曾婚娶,而且都很优秀,我想他们应该不介意入赘皇室,我嫁他们。”
  
  顾怀怔住,他没想到莫莫用他的招数来反击他反击得炉火纯青,所以有了些恼意,又因为这恼意生出些羞,合在一处便成了羞恼,斥道:
  
  “我不准!”
  
  “关你什么事?”
  
  顾怀大怒:“我是少爷,你是我的小侍女,当然关我事。”
  
  “当初进了苏州城你才让我喊你少爷。”
  
  顾怀叹息一声:“我当初拉扯你拉扯得多不容易,你那时候...”
  
  莫莫抬起头,认真说道:“可一直是我负责洗衣服煮饭,还有其他家务,所以应该是我拉扯你,你一开始的时候煮的饭真的很难吃,老猎户都怀疑你在下毒。”
  
  “那银子还是我挣的吧?”顾怀恼火道,“我为了挣银子都跑去打仗了!”
  
  莫莫蹙起远山一样的眉毛:“可一开始存的钱被王五那帮山贼抢了,后来在苏州城,在京城,你存的银子也都拿出去做大事了,我被带来这里,一分钱都没有带走。”
  
  顾怀沉默下来,莫莫的这些话像极了分家时候会说的话,尤其是刚才那句刺耳的“我嫁他们”,更是让顾怀意识到--其实今天这场重逢和他想象中有着极大差距才是正常的事情,莫莫说自己要嫁给别人他就想发疯,那当初在山里说好了要一起过一辈子,后来却多出了李明珠、崔茗,甚至可能加上一个王霸,莫莫为什么不能生气?
  
  说好的两个人,一辈子,你默认了让我留在这里,很久很久没来接我,还遇见了一个又一个人,我为什么不能难过,不能说气话,不能闹一闹脾气?
  
  顾怀看着她的眼睛,终于知道莫莫已经彻底长大了,西凉的风沙和女帝的位置足够她远离当初那种柴米油盐的生活并且进行理智的思考,对他们的这一段关系进行旁观一样冷静的回望,她不再是当初那个跟在自己身旁,抓着自己衣角的小丫头,而是个已经长开眉眼,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与能力的女子,人一旦长大便无法回去,小女孩变成少女再变成小女人最后渐渐年华不再,这是个不可逆的过程,所以必须思考一下那些当初看起来再合理不过的事情,然后做出一个选择。
  
  顾怀天真地以为莫莫会一直在原地等着自己,就像当初在山林里走散了一样,然而事实是,莫莫可以选择和他在一起,也当然可以选择嫁给其他人--而几年的时间足够她长大,也足够喜欢上别人了。
  
  喜欢上别人,嫁给其他人。
  
  他能眼睁睁看着莫莫嫁给其他人么?
  
  无论是瘦瘦小小的丫头,还是青春正盛的姑娘,无论是只会洗衣做饭的侍女,还是西夏皇位上的女帝。
  
  只要她是莫莫,他就无法看着她嫁给别人。
  
  他接受不了她嫁,那她为什么要看着他娶?
  
  一个李明珠或许是能接受的,当初顾怀和莫莫一起走过的那些故事里李明珠已经有了一个位置,可崔茗呢?甚至王霸呢?她们在莫莫不在的时候走入了顾怀的人生,然后就必须要分走一部分顾怀的爱,而莫莫却只能接受,然后在顾怀出现在面前时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走?
  
  凭什么?
  
  顾怀低下了头,有些无措,有些慌张,有些茫然,有些明白。
  
  他明白了为什么莫莫看见他时,会有那么复杂的情绪。
  
  也明白了为什么今天这场久别重逢的对话,莫莫会有这么大的火药味,甚至随时会演变成争吵。
  
  然而仅仅明白是不够的。
  
  他有些颓然地坐下,又犹豫着站起,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莫莫说得对,现在倒回去看,他的确是有点无耻。
  
  “我不能骗你,我的价值观和爱情观的确是在这几年里转了一个大弯,”他说,“开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一夫一妻才是最寻常、最合理、最干净的事情,爱这个东西,就应该自私,就应该独享,像...像那时候的咱们两个那样,任何能同时爱上、并且想拥有两个人甚至更多人的人,说到底,就是不够爱,就是贪心,就是无耻。”
  
  “那时候,我觉得,”顾怀顿了顿,“心里装着一个人,就满了,就再也容不下别的,就像...就像你煮饭,锅里就那么点米,只够两个人吃,非要硬塞进第三个人的份,最后谁都吃不饱,还坏了一锅饭。”
  
  他看向莫莫:“可是后来事情就变了。”
  
  “怎么变的?”莫莫的声音很轻。
  
  “我也不知道。”
  
  这话就有点更无耻了,甚至说得毫无逻辑,但顾怀说得很坦然,他确实不知道,“爱”这个东西谁能说得清楚呢?他曾经那么坚定那么认真地以为自己会和莫莫一起过一辈子,就他们两,不管是浪迹山林还是做点小生意,他挣钱她煮饭,两个人在这个乱世找条能活下去的路子,可这几年走得那么波折,遇见了那么多人,有时候不知不觉就和另一个人走得太近了,想抽离又抽离不开,他想当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就当外面的世界什么都没发生,可事实却是那些事情总有一天会追上他,然后要他做出一个决定。
  
  他该怎么决定?远离李明珠,让这个曾经勇敢地、固执地走入他和莫莫师姐的女子成为一个陌生人?推开崔茗,让她干脆利落地抹了她自己的脖子?拒绝王霸,让她某一天郁郁寡欢地死在那座海外的孤岛上?
  
  可他又该怎么面对莫莫?面对当初曾经说过“真的爱的话就不会爱上别人”并且认定理所应当他们应该在一起一辈子的莫莫?
  
  顾怀看着站在宽大桌案后的莫莫,看着烛光在她如今白皙清丽的脸庞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着她那双依旧清澈、却比记忆中更沉静、更深邃的柳叶眼,那双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也映着他此刻所有的狼狈、无措和那份被戳穿的、无处遁形的无耻感。
  
  他想说点什么,想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想说“我对你和对她们不一样”,想说“我最在乎的始终是你”...可这些话滚到喉咙口,却像被塞满了砂砾,又干又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虚伪。
  
  莫莫说得对,他当初在山林里,抱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她,一边搓着她冰凉的小手一边信誓旦旦说“两个人一辈子才干净”的时候,是真心实意那样想的,那时候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小到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奢望,小到一点点温暖和依靠都弥足珍贵,容不下任何杂质。
  
  可后来,世界变大了。
  
  他走出了山林,走进了苏州城,走进了汴京城,走进了权力的漩涡,走进了尸山血海的战场,他遇见了李明珠、崔茗、王霸...甚至还有主动了断的温茹,他就像一艘在风浪里失控的小船,被一股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搡着,卷入了一个又一个漩涡,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这不是背叛,这只是...喜欢,只是...不忍心,只是...习惯了,只是...需要,他用“责任”、“情势”、“不忍”这些冠冕堂皇的词,一层层包裹着自己那颗早已偏离了最初方向的心。
  
  他忘了,或者说是刻意忽略了,当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李明珠的温柔、崔茗的陪伴、甚至是和王霸那种别扭的牵扯时,那个曾经占据了他整个世界的小侍女,正独自一人,在这遥远的西凉,穿着沉重的宫装,学着批阅她根本不喜欢的奏折,在一个她并不真正属于的位置上,履行着所谓的“责任”。
  
  他很想反问一声,问那我该怎么办呢?你又想怎么办呢?难道你真的要去嫁给其他人么?难道我现在还能把这几年的经历一股脑抛掉,然后和你一起回去,回到山林里,继续坚信两个人过一辈子么?
  
  他很想问,很想得到一个答案,来自莫莫的答案。
  
  他习惯了从莫莫那里得到支持,过去在山林里的那些年,无论遇到多大的困境,是断粮还是伤病,是迷路还是遭遇野兽,只要看到身边那个小小的、沉默的身影,只要握住她微凉却始终存在的手,他就能生出无穷的勇气,莫莫是他的锚,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港湾,是他疲惫时可以毫无保留依靠的存在,她不需要说什么,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答案,一种力量。
  
  他习惯了向莫莫倾诉,那些无法对外人言的烦恼,那些涉及穿越秘密的话语,那些对未来的迷茫,那些小小的得意和巨大的挫败,他都习惯了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絮絮叨叨地说给她听,她或许不懂,或许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但那无声的倾听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慰藉,仿佛能帮他理清所有的思绪。
  
  他甚至习惯了让莫莫帮他做决定,小到今天吃什么,大到要不要离开某个地方,他嘴上说着“少爷我英明神武”,可很多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观察莫莫的反应,她一个皱眉,他就知道那条路不好走;她对着某个地方多看两眼,他就知道她可能喜欢那里,她的沉默,她的点头,她的摇头,都是他做出判断的原因。
  
  他习惯了莫莫是他世界的一部分,是他可以随时汲取力量和答案的源泉。
  
  然而他忘了。
  
  忘了这次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恰恰涉及莫莫自己。
  
  他该如何向她解释,他对其他人的感情并非虚假?他该如何让她接受,他曾经承诺过的“唯一”如今已变成了“之一”?他该如何让她理解,他对她的爱并未减少,只是...多出了几份同样无法割舍的牵挂?
  
  这些问题,莫莫无法给他答案,因为莫莫本身就是问题的一部分,是那个被伤害、被辜负、被放在天平另一端衡量的人,她不再是那个可以置身事外、冷静倾听、默默支持的小侍女。她是当事人,是受害者,是那个需要他给出答案的人。
  
  就像过去在山林里的那些年,遇到真正难以抉择的问题,他总是习惯于从莫莫那里得到建议、答案甚至精神上的支持,然而这一次,他忘了,这次问题的核心,就是莫莫自己。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把难题抛给她,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她沉默的包容。
  
  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席卷了顾怀,他像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孩子,手里攥着好几条方向不同的绳子,每一条都牵着他无法放手的人和事,他拼命拉扯,却把自己勒得遍体鳞伤,也让绳子另一端的人痛苦不堪。
  
  他看着莫莫,看着她平静面容下那深藏的委屈和受伤,看着她眼神里那份“你该如何解释”的诘问,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最终,所有汹涌的情绪、所有的辩解、所有的羞惭,都只化作一声极其疲惫、极其干涩的低语:
  
  “我真的不知道。”
  
  莫莫的小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没有生气没有愤怒也没有哭泣,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饿了,要睡了,你走吧。”
  
  顾怀看着她:“我想吃你下的面。”
  
  “我这几年没有下厨。”
  
  “我可以在这儿多坐一会儿。”
  
  莫莫不说话。
  
  顾怀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那我先去静一静,明天我再来接你。”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向门外,莫莫静静地看着他,抬起脚步走到门口,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宫门左边有家牛肉面--你记得让店家多放点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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