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今日火攻
第六百九十五章 今日火攻 (第2/2页)她的舞姿充满了南疆特有的异域风情,手臂舒展如凤凰展翅,腰肢扭动似柳条拂风,脚步虽因醉意而略显凌乱,却别有一种原始而奔放的美感。
彩衣在火光映照下流光溢彩,伴随着她口中无意识哼唱的、调子古怪却苍凉的族歌,这一幕,竟有种凄艳动人的意味。
这南疆的舞蹈,确实与中原的婉约、西域的热烈都截然不同,带着山林的神秘与野性。
梁进倒也起了几分兴致,安静地坐在那里欣赏起来。
然而,这舞蹈并未持续太久。
凤舞毕竟醉意深沉,一个旋转过后,脚下不稳,竟“噗通”一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随即再无动静。
竟是彻底醉晕了过去。
梁进见状,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起身,毫不留恋地返回了自己的卧房,关上了房门。
他不习惯睡在坚硬冰冷的地上,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床铺让给一个醉倒的、仅有两面之缘的女子。
至于凤舞,好歹也是堂堂四品武者,体质远超常人,在这院中睡上一夜,顶多就是被蚊虫多叮咬几口,绝无大碍。
夜色深沉,小院中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凤舞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微亮。
“吱呀——”
梁进推开卧房木门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终于将躺在院中冰冷地面上睡了一夜的凤舞惊醒。
她先是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眼中满是初醒时的茫然与困惑。
当她看清从房中走出的梁进,以及周围陌生的环境时,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让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那是羞愧与尴尬。
她从地上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南州地面潮湿,睡了一夜,浑身都不太舒服。
就在这时,她似乎感觉后颈处有什么东西在爬动,带来细微的痒意。
她微微蹙眉,神色却不见丝毫惊慌,很是自然地将手探入后衣领中摸索了一阵,再伸出手时,白皙的指间已然多了一条正在奋力扭动的、手指长短的斑斓小蜈蚣。
那蜈蚣色彩鲜艳,在她指间不断蜷曲挣扎,却无法挣脱那看似纤柔实则有力的手指。
凤舞面色如常,仿佛捏着的只是一片落叶。
她随手一扔,精准地将那条小蜈蚣扔进了篝火堆中尚未完全熄灭、依旧散发着高温的暗红色炭火里。
“噼啪……”
一阵轻微的爆裂声响起,小蜈蚣在高温中迅速蜷曲、焦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蛋白质烧焦和某种特殊香气的味道。
凤舞身为南疆女子,自幼与各种毒虫打交道,早已习以为常,自然不会因此娇气或惊慌。
她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草屑和尘土,站起身来,一双优雅的凤目带着复杂的情绪看向梁进,那眼神中有宿醉未消的疲惫,有昨夜失态的赧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大贤良师……”
她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但口齿清晰,显然酒意已退:
“昨晚……是我失态了,叨扰了你的清净,实在抱歉。”
梁进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昨夜之事不过是清风拂过:
“无妨。”
“只要别告诉旁人我住在这里便好。”
凤舞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绝不会对外人提及。”
随后,她站在原地,双手有些不自然地绞着衣角,嘴唇微微嚅动,似乎有话要说,却又难以启齿,脸上满是犹豫挣扎之色。
最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咬了咬下唇,抬起头,目光直视梁进,带着真诚的歉意开口道:
“我……我还要向你……郑重道歉。”
“当日在魔宫之中,是我……是我误会你了。”
“对不起!”
说着,她向着梁进,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态放得极低。
梁进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他本就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既然凤舞有诚意解开误会,他自然也乐得如此。
气氛缓和下来。
梁进走到那堆尚有余温的炭火旁,添了几根干柴,轻轻吹了几口气,橘红色的火苗再次蹿升起来,带来了暖意。
跟着,他从屋中取出几节新鲜的玉米,用削尖的小木棍串了,放在火上慢慢烘烤。
很快,玉米的清香混合着烟火气便在院中弥漫开来。
玉米粒被烤得金黄焦脆,滋滋作响,十分诱人。
“吃点?”
梁进将烤得最好的一节玉米递给凤舞。
凤舞点了点头,轻声道:
“谢谢。”
她接过烤玉米,也顾不上烫,小口小口地慢慢吃了起来,似乎一夜的宿醉和空腹,让她也感到了饥饿。
梁进自己取了一节,又将最后一节玉米递给了早就蹲在一旁、眼巴巴瞅着的玉面火猴。
猴子欢叫一声,抱着玉米跳到一边享用去了。
两人一猴,就在这晨光熹微的院子里,安静地吃着简单的早餐。
“你有何打算?”
梁进一边吃着香甜的烤玉米,一边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凤舞闻言,放下手中的玉米,原本因为食物而略微舒缓的神色瞬间变得冰冷,眼中涌现出刻骨铭心、无法化解的仇恨。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复仇!我要为我的族人复仇!”
“一定要亲手杀了戊墟魔君那个恶魔!”
梁进对此并不意外,继续问道:
“复仇之后呢?”
复仇之后?
凤舞猛地一愣,仿佛被这个问题击中。
她眼中的仇恨之火依旧在燃烧,但瞳孔深处,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浓浓的迷茫与空洞。
她的家园已经被烧毁了,亲人也被屠戮殆尽。
复仇,几乎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可一旦这个目标达成之后呢?
她该去哪里?她能做什么?未来的路在何方?
这些问题,她从未深思过,或者说,她刻意不去想。
此刻被梁进骤然问起,她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仿佛站在了悬崖边缘,前方是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梁进慢条斯理地吃着玉米,继续问道:
“听说你从未离开过南州?”
凤舞下意识地点点头。
“以后有没有兴趣,去中原看看?”
梁进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凤舞死寂的心湖。
凤舞猛地扭过头,一双凤目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紧紧盯着梁进。
她以前一直笃定地认为,自己生于大山,长于大山,她是大山的女儿,她的血脉、她的灵魂都与这片古老的土地紧密相连,大山也最终将是她的归宿,她的埋骨之地。
她从未想过离开,对外面的世界也缺乏兴趣。
可是现在,梁进的话,却像在她封闭的世界里,推开了一扇她从未留意过的窗,让她隐约看到了窗外截然不同的风景,看到了另外一种人生的可能。
一种远离仇恨、远离悲伤,重新开始的全新道路。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与抗拒。
要她突然抛弃过往的一切,去面对一个完全陌生、一无所知的世界,这让她一时间心乱如麻,根本无法接受。
她紧紧盯着梁进,目光锐利,仿佛想要穿透他那平静的外表,看穿他提出这个邀请的真实意图。
梁进面对她审视的目光,神色坦然,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凤舞姑娘当日魔宫之中一剑,实在令在下大开眼界。”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诚恳:
“我太平道创立未久,正值用人之际,尤其急缺像凤舞姑娘这般天赋异禀、潜力无穷的优秀人才。”
“若是凤舞姑娘日后有意,我太平道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当初魔宫里,凤舞以四品武者之力,竟然能够一剑秒杀三品武者。
这样的越级秒杀,着实令梁进惊艳。
只不过那时他并无招揽之心,如今两人既然能在此地重逢,化解误会,也算是一种缘分,因此他才亲自开口相邀。
凤舞沉默了片刻,反问道:
“大贤良师此次不远万里来到南州,难道就是为了专门招揽人才?”
梁进微微摇头:
“并非如此。”
“我来南州,自有要事。”
“至于招揽人才,全靠缘分。”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凤舞:
“坦白说,到目前为止,我也只对巫灵,以及你,发出过邀请。”
“目前,也暂无招揽其他人的打算。”
他知道这个决定对凤舞而言并不轻松,于是补充道:
“我知道你此刻心绪纷乱,一时之间难以决断。无妨,你可以慢慢考虑。”
“在我离开南州之前,给我一个答复即可。”
说完,梁进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烬,招呼了一声玉面火猴,便再次推开院门,打算继续他今日的“闲逛”与修行。
能够招揽到凤舞这样潜力巨大的武者,对太平道的发展自然是一件好事。
他能感觉到,凤舞身上蕴藏着一股尚未完全发掘的力量,潜力无穷。
但凡事讲究缘分,若是最终没有这个缘分,梁进也绝不会强求。
当他踏出屋外,迎面便是一阵猛烈的狂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发丝飞扬。
“嗯?”
梁进不由得微微顿住脚步,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今日的天色不再如昨日那般晴朗,而是布满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
狂风呼啸着卷过街道,吹得尘土飞扬,树枝乱晃,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
“又要下雨了吗?”
梁进喃喃自语,眼中却闪过一丝期待:
“不知道,这场雨会不会带来我想要的雷暴?”
他心中满怀期待,渴望那天地之威降临,淬炼雷击果,使其彻底成熟。
但他也很清楚,南州的气候变幻莫测,中原地区那套依靠观察云象、风向等来预测天气的经验,在这里几乎完全失灵。
最了解这片土地天气脾性的,或许只有世代居住于此的本地人。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凤舞竟然直接追了出来,跟到了他的身边。
她似乎已经暂时将那些沉重的情绪压下,娇美的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问道:
“大贤良师,你……你可以跟我说一说,这大山之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
这个问题,在她心中萦绕不去。
以前她固守一隅,对外界毫无兴趣。
但梁进的话,像是一颗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让她在绝望的黑暗中,仿佛看到了一丝别样的微光,不由自主地便对那山外的广阔天地,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与向往。
梁进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投向远方那巍峨的神木,语气平淡地转换了话题:
“今天风很大,对于魔军而言,倒是个攻城的好时机。”
凤舞闻言,面上浮现疑惑之色,显然有些不解其意。
梁进伸出手,遥遥指向那株遮天蔽日、作为瑶水城象征与最大依靠的参天巨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这座城市,以这株神木为依托,也靠着它独特的结构来抵挡外敌,尤其是鸮军的空中袭击。”
“但同时,它却也可能成为这座城市最大的弱点。”
“火克木。若是在这等大风天,魔军使用火攻……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效果恐怕会比平时要猛烈数倍。”
他的分析冷静而客观。
尤其今天风向是南风,正对着瑶水城,这对于位于城南方向的魔军来说,简直是获得了天时地利!
凤舞却笑了笑,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答案,解释道:
“这一切,瑶水国当然知晓,并且早有应对之策。”
“你看那巨树的枝干之间,早已修建了众多的蓄水池,并有专人日夜看守。”
“一旦魔军使用火箭、火弹或者投石等方式放火,守军能在第一时间取水扑救,确保神树无虞。”
“即便鸮军试图携带火种俯冲攻击,树上的守卫们也配备了特制的湿泥、沙土和长杆扑打工具,足以应对。”
瑶水国世代供奉神木,对其保护可谓不遗余力,防火措施考虑得相当周全。
然而,梁进听完,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缓缓摇头,语气笃定:
“这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