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第2/2页)顾大同蓦然领悟,连忙喊道:“小娘子,请留步……”
吕倩倩回过头问道:“大叔,还有事吗?”
顾大同局道:“敢问小娘子,这个镇子是叫土城镇吗?”
吕倩倩答道:“是的。”
顾大同走近一步说道:“大叔有一位故人曾经是朝廷首辅,听说他最近告老还乡回归故里土城镇居住,不知道小娘子听说过他是否?”
吕倩倩问道:“那位首辅贵姓?”
顾大同答道:“上下两个口的吕。”
吕倩倩说道:“他是我家父。”
顾大同激动万分,说道:“如此说来,小娘子便是吕丞相的千金吕倩倩啦?”
吕倩倩问道:“大叔怎么知道我的闺名呀?”
顾大同笑道:“我便是兵部侍郎顾玉生的父亲顾大同。”
吕倩倩“哎哟”一声,也激动万分地说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皇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她蹲下去,“小玉玉,这位老爷爷是你的亲爷爷,快跪下拜见你的亲爷爷吧!”
小玉玉在顾大同面前一跪,仰望着他,问道:“老爷爷,您真是我爹爹的爹爹吗?”
顾大同蹲了下去,说道:“小玉玉,我真是你爹爹的阿爸。”
小玉玉高兴极了,磕下头去,说道:“小玉玉拜见爷爷。”
顾大同伸出双臂,一把把小玉玉搂入怀里。
土城镇吕府。
这一天,吕家杀猪宰羊,招待“路过”的客人。
在一间布置得充满南方乡土气息的大厅里,摆着几张大圆桌,桌上摆满了佳肴美馔。
吕丞相、顾大同和戚薇三人共坐一桌。而一直保持着雍容气韵的吕相爷的如夫人周姨娘抱着心爱的外孙小玉玉坐在右边那张大圆桌,围在这张圆桌坐着的还有惠儿、殷源源及吕家的两位婶姆。
久别重逢,吕丞相和顾大同的内心都非常激动。他俩二十多年前同朝为官,又是封面为“武武遗书”名册簿上的“同志”,如今又是“实在”的亲家,怎能不激动呢!但此时气氛却是沉闷的。吕丞相虽然神情自若,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顾大同的伤感情绪已在脸上。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顾大同终于忍不住了,只见他站了起来,抱拳施礼道:“大同同相公一别便是二十六年,不知相公还记得当年咱们一同在‘还我山河’的誓词前宣誓的事情是否?”
吕丞相也站了起来,还礼道:“大同兄弟,这事老夫时刻铭记于心。”
顾大同听了之后哈哈大笑。
吕丞相疑惑地问道:“我的回答好笑吗?”
顾大同收住笑容说道:“眼下山河破碎,奸臣当道,民不聊生,而善良的柔雅公主含垢忍耻二十多年,不但没人为她申冤,反而被奸人砍去了头颅!可身居高位的吕相爷您竟然急流勇退,躲回到这个小镇来逍遥快活!这难道不好笑吗?”
吕丞相说道:“如此说来,是好笑!不过我也问您一句:这些年来,您顾大同将军又为何也躲在阳州的晒盐场里当晒盐佬?”
顾大同无言以对。
吕丞相看了看顾大同,说道:“亲家,你误会我啦!你跟我来书房一趟,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顾大同愣了一下,便跟着吕丞相进书房去了。出来时,两人都神彩飞扬。
戚薇迎着问道:“相爷,您给我顾师兄看了什么啦?他如此高兴?”
顾大同对戚薇说道:“戚师弟,是我误会相爷啦!”他转身向着吕丞相,拱手施礼,“相爷,我顾大同是一介武夫,不知道你是在韬光养晦,刚才冒失啦!请亲家翁原谅!”
吕丞相端起酒杯,说道:“你既然叫我亲家翁,那就端起酒杯,干了它亲家翁我才原谅你!”
顾大同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吕丞相没好气地说道:“我是说咱俩碰碰杯后一起干!你倒好,杯还未碰,你一个人就直接干了!这个不算,咱们重新来!”
顾大同懂得这些程序。这次他慢慢地给自己杯子里倒满酒,双手端了起来,同吕丞相的杯子轻轻一碰,同时干了。
吕丞相放下酒杯,说道:“这才像大内侍卫的风度,老哥以为这些礼节你已经丢在晒盐场里啦!还好,没丢!”
酒这个东西,凭你是谁,喝多了,哑巴也会说话。
吕丞相喝酒喜欢微醉的感觉。这样,他可以大胆地说“酒话。”
今天他也进入微醉的世界,开始放松心情。
他端着酒杯向戚薇道:“戚老弟,你知道老哥年轻时与你顾师兄是什么关系吗?”
戚薇略一思索,缓缓道:“应该是好同僚吧?”
吕丞相笑了笑,说道:“好同僚不假!不过还有一层特别的关系……”
戚薇问道:“如何特别呀?”
吕丞相眯着眼睛笑道:“为了追求你娄明轩师姐,我俩成了情敌!”
顾大同含蓄地说道:“戚师弟,那个时候吕相爷是一甲进士,又风华正茂,风流倜傥,早被京都里的千金小姐榜下促婿了,怎会看上你娄师姐那样只会弄刀舞剑的粗人呢?”
吕丞相连忙说道:“娄明轩不是粗人……”
顾大同说道:“她嫁给我这个粗人,当然也是粗人啦!”
吕丞相说道:“那里有这样的歪理啊?”
顾大同说道:“相爷,难道您没有听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吗?我与娄明轩同群,我是粗人,她当然也是粗人啦!”
吕丞相说道:“岂有此理!现在我俩是亲家,算同群啦!我是文人,你是文人吗?”
顾大同无言以对。
气氛凝滞。
半晌,戚薇问道:“相爷,那个时候您一定恨死顾师兄吧?”
吕丞相说道:“我没恨他,只是很嫉妒!”
戚薇说道:“顾师兄没有什么值得您嫉妒的呀?”
吕丞相说道:“有的,我嫉妒他与娄明轩是师兄妹;我嫉妒他是贵族出身,可以到大内当侍卫,有机会接近娄明轩,近水楼台先得月!”
戚薇笑道:“想不到你们一对情敌,如今竟然成了儿女亲家,是天意吧?”
吕丞相说道:“也许是天意吧!
顾大同端起酒杯说道:“既然是天意,亲家,戚师弟,我提议,咱们三个为‘天意’干杯吧?”
吕丞相和戚薇异口同声地说道:“好!”
酒,他们喝了一杯又一杯。但他们每干一杯酒,隔席的一位女人的心便颤抖一次。她不是心惜好酒,而是心惜她的丈夫吕丞相的身体。这个女人便是吕丞相的如夫人周姨娘。
她对小玉玉说道:“小玉玉,你外公和你爷爷年纪大了,不宜多喝酒,你去劝劝他们吧!”
“好的!”小玉玉从木椅上爬了下来,来到外公身边,扯着外公的袖口说道:“外公,外婆说在家吃饭要少喝酒,多吃菜。”
然后他又转过身去,同样扯着顾大同的袖口说道:“爷爷,惠儿奶奶说,出门在外的人要多吃菜,少喝酒。”
吕丞相和顾大同同时伸出手,揉了揉小玉玉的小脑袋,异口同声地说道:“真乖!”
……
第二天一早,顾大同等继续赶路。他们要尽快赶到大埔兵营去,为萧归沐赎身。
吕倩倩带着小玉玉也坐车同去。
小玉玉很久不出门了。在路上,他兴高采烈地给爷爷吹起了竹笛。
顾大同听着他吹的曲子既陌生又熟悉。陌生嘛,就是不听这曲子已经二十多年了,熟悉嘛就是二十多年前他经常听这支曲子。
顾大同问道:“小玉玉,你刚才吹的这支小曲子是谁教给你的呀?”
小玉玉说道:“是我外公教的。”
顾大同悚然一惊,喃喃自语道:“原来他真的也爱着她……”
原来小玉玉刚才吹的那支曲子是娄明轩谱写,顾大同年轻时经常吹。
在大埔兵营门口,吕倩倩自责地说道:“都因为我,硬是拉着您们回吕家,耽误了您们赶路的时间……”她跪在地下,眼流满面。
惠儿和殷源源安慰她道:“倩倩儿,这不关你的事,是老天这样安排,咱们也无可奈何!”
原来,顾大同、惠儿、戚薇、殷源源、吕倩倩和小玉玉等,日夜兼程来到大埔兵营之后拜见了新上任的营指挥,并说明了来意。
新营指挥问道:“你们是来为营妓萧归沐赎身的吗?”
顾大同说道:“正是。”
新营指挥说道:“赎不了啦!”
顾大同问道:“为啥呀?”
新营指挥说道:“你们来晚了,昨天她已经被人赎走了!”
“她在昨天就被人赎走啦?”顾大同、戚薇等重复问道。
新营指挥重重地点头,说道:“确定是在昨天。”
顾大同又问道:“是什么人赎走她?”
新营指挥说道:“这个我不方便问!只知道来交银子的是一位年轻公子哥,说是他老婆刚死,想让萧营妓当填房。”
……
他们一行人重头丧气地出了兵营。顾大同坐在兵营门口怔怔出神。而吕倩倩跪在他面前伤心落泪,不断自责:“咱们来早一天就好啦!”
小玉玉很懂事似的跟着跪在母亲身后,说道:“爷爷,这事都因为小玉玉,耽误了爷爷奶奶们的赶路时间!小玉玉错了,爷爷您打小玉玉的屁股吧!”说着,便翘起小屁股等着爷爷来打。
顾大同“嗤”的一声笑出声来,一把抱过小玉玉,对吕倩倩说道:“倩倩儿,你快起来!这事确实是天意,既不是倩倩儿的错,也不是阿爸和戚薇师叔们的错,更不是我孙儿小玉玉的错!”他转头向着戚薇,“戚薇师弟,咱们分头在大埔附近打听打听吧!看看是什么人家赎走了她。”
戚薇说道:“好!”
随后的一段日子,顾大同、惠儿、戚薇、殷源源和吕倩倩,带着小玉玉到处打听萧归沐的下落。可是她似乎是从人间蒸发了,杳无音信!最后,他们只好离开大埔,原路返回。
“路过”土城吕家时,吕倩倩死活不肯下车,她带着小玉玉想跟着顾大同等回阳州。可吕丞相的如夫人却躺在地上拦住马车,说吕倩倩和小玉玉若离开吕家,就请让马车从自己的身上压过。结果吕倩倩才无可奈何地拉着小玉玉下车回了吕家。
吕丞相一脸苦笑地对顾大同说道:“顾侍卫,扒盐佬!你偷着乐吧!我养女儿是为了养老送终,养外孙是为了吕家香火后继!可如今是竹篓打水一场空……”
顾大同安慰吕丞相道:“相爷,今后就让小玉玉姓吕吧!”
吕丞相这次真笑了,说道:“亲家,这话才像一家人说的嘛。”
这段日子,小玉玉每天在村口的凉亭上等待,虽然等不到父亲顾玉生派车来接他和外公外婆及娘进京都,但却等来了亲爷爷。这些天他高兴得飞了起来,梦里全部是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