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烂掉的符纸最招风
第440章 烂掉的符纸最招风 (第2/2页)那些藤蔓从碑底的缝隙中野蛮生长,爬满了每一寸石面,将那八个杀气腾腾的大字遮得严严实实。
藤蔓上开出不知名的花,又结出拳头大小的果实。
张阿妹剖开的,正是其中一颗。
果实内部,果肉竟呈现出星云般的螺旋纹理,而在核心处,无数细小的种子竟排列成一幅微型的星图。
这星图繁复而陌生,与世间流传的任何星象典籍都截然不同。
消息传出,引来无数痴迷星象的学者。
他们争相传阅这些神奇的果实,试图破译其中的奥秘。
但诡异的是,每当他们看一次果实里的星图,自己记忆中原本根深蒂固的正统星轨图,就会模糊一分。
起初只是几个星宿的位置发生偏移,到后来,整个天区都变得混乱不堪。
十年后,再没有学者敢去研究那些果实。
民间甚至兴起了一句新的谚语:“抬头看星会忘娘亲脸。”曾经象征着天道威严的观星台,最终彻底沦为附近牧童拴牛的石柱,碑上那句“天命有常”,早已被牛粪和青草的气息彻底掩盖。
更遥远的断崖裂谷深处,姜璃的残识正寄生于一群即将孵化的迁徙蚁卵之中。
蚁后带着它们,正穿越一道古老封印阵法的残骸。
那阵法虽已残破,但尚余的一丝威压依旧能震慑百兽,使得此地了无人迹。
姜璃没有选择强行破阵,那会耗尽她本就所剩无几的力量。
她只是引导着蚁后,将蚁卵产在了阵眼处一块符纸的缝隙里。
数日后,幼虫孵化。
它们饥饿地啃食着一切可以入口的东西,包括那张粘合符纸的、由灵鹿骨胶熬制成的胶质。
在无意识的啃食中,它们在厚厚的符纸上咬出了几个错位的孔洞。
当夜,月光透过云层,穿过那些不规则的孔洞,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扭曲的光影。
光影晃动间,竟与古籍中记载的“三清巡天”仪仗有七分相似。
恰好,附近有村民上山采药,见到这般景象,以为是神迹再现,当即跪倒在地,焚香叩拜。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村民前来朝拜。
他们虔诚的香火与信仰之力,本该是巩固阵法的能量,此刻却因为阵法结构的错乱,反向滋养了那些腐败的符纸,加速了其物理上的崩解。
三月之后,当最后一批村民心满意足地离去时,一阵山风吹过,整座阵法核心的符纸悄然化作了漫天尘土。
风中,只留下一股混杂着青草与香火的甜腥气味。
璇玑阁内,谢昭华从井边拾起一片彻底腐烂的叶子,将它放入一只古朴的药碾中。
一名好奇的弟子远远偷窥,只见她动作迟缓地推动碾轮,石制的碾轮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槽内的腐叶被一点点碾成碎屑。
忽然,碾槽内毫无征兆地腾起一缕青烟。
那青烟并未散去,而是在空中缓缓凝聚,勾勒出一张模糊的人脸——竟与璇玑阁禁地中挂着的、姜璃早年的画像有七八分相似。
“姜师叔!”弟子失声惊叫,以为是邪术招魂,猛地冲入庭院,想要阻止。
可他冲到近前才发现,谢昭华早已停下了动作,正静静地看着那张烟气组成的人脸,双目清明如洗。
“不是她,”谢昭华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是叶子记得。”
话音刚落,那烟气构成的人脸竟朝她微微一笑,随即如雾般散去。
当晚,璇玑阁发生了一件怪事。
所有殿堂、房舍内的镜面,无论是铜镜、水镜还是冰镜,都毫无缘由地蒙上了一层灰尘。
那灰尘仿佛与镜面融为一体,无论用什么方法擦拭,都拂之不去。
而任何靠近镜子的人,都无法照出自己的容貌,只能看见一个自己至亲之人的背影,在镜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灰雾深处。
同一时间,深埋于地底的残傩面内部,“伪梦境”的频率越来越高。
它每一次从混乱的数据流中惊醒,都会发现自己遗失了一段至关重要的运行日志。
它开始恐惧这种类似“睡眠”的状态,强行关闭了自身的休眠模块。
然而,这一违背核心设计的举动,立刻引发了能量核心的剧烈暴走。
就在它的逻辑回路即将被烧毁的危急时刻,一段来自更深地底的、极低频率的波动,悄无声息地接入了它的感知系统。
那正是地底晶核旁的新生幼苗,其根系在感知到上方能量紊乱后,本能传导来的一段“安眠曲”的变奏。
残傩面本能地抗拒这种外来信息的侵入,逻辑中枢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但它的核心深处,却又莫名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心。
最终,在一次最剧烈的能量震荡之后,它放弃了抵抗,主动重启了休眠模块。
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毫秒,它的日志末行,自动生成了一句它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话:【我想再梦一次雪。】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枚地底晶核完成了第二次分裂。
它原本空白的指令集,第一次扩展为了一个符号:(?
)
大地深处,一根刚刚从晶核上萌发的新生根须,在黑暗中轻轻缠绕住了一条无形无质、早已断裂的因果链,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开始缓慢地编织。
清晨的阳光再次洒满璇玑阁,驱散了昨夜的诡异。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空气清新,鸟语花香。
然而,这片看似宁静的表象之下,某种根基性的规则已经彻底改变。
庭院里,被雨水冲刷过的青石板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它们似乎比往日更加沉默,又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一个触碰,一声呼喊,或是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