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雪仗
巷口的雪仗 (第2/2页)“哥,你也来玩啊!”小棠举着雪球朝云澈喊,呼出的白气在眼前飘了飘,落在睫毛上,凉丝丝的。云澈正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根枯枝,树枝上的雪被他抖落,落在肩头像撒了把盐。他看着小棠笑,眼里的光比雪还亮,突然觉得手里的枯枝有点烫。
刚要走过去,就见石墩举着个脸盆大的雪球冲过来,嘴里喊着“小棠接招”,眼睛却瞟着小棠脚边的雪堆,明显是想吓唬她。云澈眉头一皱,刚要抬脚,就见沈砚从旁边扑过来,胳膊一横挡在雪球前,“砰”的一声,雪球在他背上炸开,雪沫子溅了他满脸,连头发里都钻了雪。
“沈砚哥!”小棠吓得站起来,手里的雪球都掉了。
沈砚抹了把脸,雪水顺着下巴往下淌,他却笑得直咳嗽:“石墩你个憨货,不知道小棠刚好利索?”说着就抓起个雪球往石墩胳膊上砸,正好打在绷带处,石墩“嗷”一声跳开,捂着胳膊喊“偷袭不算”,逗得大家都笑了。
苏晓晓趁机绕到石墩身后,一雪铲拍在他后脑勺,雪顺着衣领滑进去,石墩跳得更高了,追着苏晓晓在雪地里转圈,两人的脚印在雪地上踩出片乱糟糟的花纹,像幅没画完的画。
云淮川举着颗红琉璃珠跑过来,珠子在雪地里映得发亮:“小棠你看!我说像朱砂吧!”他把珠子往小棠手里塞,指尖冻得通红,“埋在雪底下还发光呢,跟你种的青禾苗似的。”
小棠把珠子攥在手心,暖炉的温度从兜里透过来,混着珠子的凉意,怪舒服的。她突然拉着林心怡往雪堆深处跑,“我们堆个雪人吧!要堆个最大的!”
大家一听都来了劲,石墩主动承担堆雪人的身子,他力气大,两胳膊就能抱来一大捧雪,堆得雪人肚子圆滚滚的,像个装满了粮食的囤。云淮川负责滚雪人头,滚到一半发现雪太松,就往里面掺了些碎冰,滚出来的雪人头硬邦邦的,像块白石头。
苏晓晓从兜里掏出块红绸布,是她扎头发用的,给雪人围在脖子上,像条小围巾。林心怡把簸箕里剩下的瓜子倒出来,给雪人安了个笑脸,瓜子壳在雪地上闪闪发亮。
小棠从顺纹居带来的那支青禾纹木簪派上了用场,她踮着脚把木簪插在雪人头顶,簪头的青禾迎着风轻轻晃,像雪人长出了株真的禾苗。“还差眼睛。”她说着就从兜里摸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点朱砂,是她平时给苗牌做记号用的。
云澈走过来,蹲在雪人面前,接过小棠手里的朱砂笔。他捏着她的手,一起在雪人脸庞上点了两个圆眼睛,朱砂落在雪上,像两滴凝固的血,突然就有了生气。“好了。”他放下笔,看着雪人,突然觉得这雪人有点像他和小棠——雪人头顶的木簪是小棠刻的,眼睛是他和她一起点的,连围巾都是大家凑的。
夕阳把雪地染成金红色时,风里带着点甜丝丝的味,是林心怡娘炒瓜子的香,混着雪化的潮气。大家坐在雪地上,靠在雪人旁边,云淮川把找到的琉璃珠分给每个人,红的给小棠,蓝的给苏晓晓,绿的给林心怡,剩下颗白的,他非要塞给云澈,说“像你刷苗牌的清漆”。
小棠把红琉璃珠揣进兜里,挨着暖炉,珠面慢慢热起来。她看着雪人头顶的木簪在风里晃,突然想起秦苍说的苍岳修院,听说那里的雪比这儿还大,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陪她堆雪人,有没有人懂她木簪上的纹路。
“开春我去修院,你们要常来顺纹居看看啊。”她突然说,声音有点轻,被风一吹就散了些。
石墩正往嘴里塞瓜子,闻言把瓜子壳吐在手里:“肯定去!我给你带山里的野栗子,比城里的甜!”
沈砚点头:“我每月去修联送药,顺道给你带新的伤药,李伯说修院的药贵得很。”
苏晓晓晃着手里的蓝琉璃珠:“我给你写信!用你教我的禾苗纹当暗号,别人看不懂!”
云澈没说话,只是把小棠往身边拉了拉,让她离雪人再近点。夕阳落在雪地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像雪人头顶那两株并蒂的青禾。
雪开始化了,一滴水珠从雪人下巴上掉下来,砸在雪地里,晕开个小小的圈。远处传来修联的铜锤声,一下一下,像在数着日子,数着这个寒假里,最暖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