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酸枣重阳糕
第四十六章 酸枣重阳糕 (第1/2页)天光未透,院里的老树还浸在墨蓝色的残夜里,只梢头染着一丝极淡的青灰。
戚萝轻手合上灶房的门,将一夜温着的米油倒入粗瓷碗里。
米油熬得稠滑,表面结着一层细腻的脂膜,依旧滤出的最养人的部分。
她端着碗走进侧屋,阿桃还睡着,呼吸虽沉却还算平稳,只是眉头微微拧着,仿佛梦魇还未全然散去。
戚萝将碗放在床头小几上,试了试阿桃额温,确认不再烫手,才稍稍安心。
她留了张字条压在碗下:“灶上温着粥,饿了自己吃。我去码头寻新米,已托李娘子晌午前来照看你,万事莫怕,等我回来。”
笔墨未干,她便吹熄了油灯,悄声掩门出去。
巷口的李娘子家已亮了灯,炊烟袅袅。
戚萝叩开门,将来意简单说了,李娘子立刻拍着胸脯应下:“放心去!阿桃交给我,保管给她喂得饱饱的,绝不叫她下地受累!”
“多谢李娘子,这份情我记下了。”戚萝感激道,从袖中摸出几文钱塞过去,“给小子买糖吃。”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李娘子推辞不过,只得收了,又连声叮嘱,“码头那地方乱得很,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家千万仔细些!”
辞过李娘子,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阿呆缩着脖子等在巷口,揣着手,努力瞪大眼睛显出机灵模样:“戚姑娘,公子上值前吩咐了,今日全听您的,码头乱,您指东我绝不往西。”
“有劳了。”
戚萝点点头,挎上一个半旧的布兜,里面装着钱袋、一杆小秤和几块充饥的干饼,融入了通往码头的人流之中。
漕运码头是一锅煮沸的杂烩汤。
晨雾混杂着水汽、鱼腥、汗臭和不知名货物的浑浊气味,沉甸甸压下来。
扛包的苦力喊着喑哑的号子,赤膊在跳板上来回穿梭,脊背油亮。
牙人尖利的讨价还价声、船只卸货的撞击声、骡马的响鼻声,搅得人耳蜗发麻。
戚萝拉紧头巾,目光如筛,仔细掠过那一艘艘粮船前摊开的米样。
阿呆紧跟其后,紧张地留意着四周,生怕有不开眼的冲撞过来。
“小娘子,看米么?”
一个穿着体面绸褂、不像寻常船家的瘦高男子迎上来,笑容热络得有些过分。
“瞧瞧俺这襄阳珠米,朝廷贡品一样的成色!熬出粥来香飘十里!”
戚萝驻足,指尖捻起几粒。
米粒细长,莹润透亮,确是上等货色。
她放在鼻下轻嗅,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香气浮于表面,缺乏新米那股子沉甸甸的、带着泥土气的清甜。
“怎么卖?”她不动声色地问。
“小娘子好眼力,”瘦高男人竖起大拇指,“一百一十文一斗,您要是量多,还能再商量!”
价格高得离奇。
戚萝还未开口,旁边一个蹲着抽旱烟的老船工忽然咳嗽了一声,浑浊的眼睛朝她飞快地眨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仿佛只是被烟呛着了。
戚萝心下一动,将米粒放回。
“价太高了,再看看。”
说罢转身欲走。
“哎别急啊!”
瘦高男人急忙拦住,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急躁。
“价格好说!一百文!九十文也行!您要多少?船就在那边,立马给您装船送府上!”
越是急切,越是可疑。
戚萝不再理会,径直走向下一家。
那瘦高男人在她身后低声骂了句什么,很快又消失在雾气里。
接连问了几家,要么米质普通,要么价格虚高。
正思索间,一个穿着短打、面色憨厚的中年汉子凑过来,低声道:“姑娘是要寻好米?俺们东家的船在那边僻静处,都是上好的江淮软粳,自家吃的好米,不愿跟那些奸商混在一处卖,价也实在。”
他指着码头偏僻处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
戚萝沉吟片刻。
这说辞倒也合理,有些庄户不愿与牙行纠缠,会自行零散发卖。
“带路看看吧。”
那汉子引着戚萝和阿呆绕过一堆杂货,走向那乌篷船。
越走越僻静,人声渐远,只剩水流声和脚下湿滑的青苔。
船篷里钻出个老者,同样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捧出一箩米。
米色微黄,颗粒饱满,闻着确有股朴实的香气。
“老人家,这米什么价?”
戚萝问,伸手想去抓一把细看。
“八十文一斗,实惠得很!”那老者笑着,却不动声色地将箩筐往后挪了半分,恰好避开戚萝的手,“都是好米,您看这成色!”
就在箩筐后挪的瞬间,戚萝眼尖,瞥见底下露出的米粒颜色明显更深,近乎褐黄,且碎粒极多。
上面铺的,只是一层薄薄的好米。
是个铺面煞!
专坑生客的伎俩!
戚萝心头一凛,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价是实惠,我再想想。”
说着,状若无意地向前半步,脚尖似乎被湿滑的地面绊了一下,身体微微一晃,手“不小心”按向了那箩米!
“哎哟!”
她低呼一声,手掌大半按入了米中,果然!
触手深处粗糙扎手,全是陈米碎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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