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效的‘你好’和草稿纸
第九章 无效的‘你好’和草稿纸 (第2/2页)“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他的同伴恍然大悟地附和。
两人说着,一前一后地推开了教师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门“咔哒”一声轻响,在她面前关上。
整个过程,可能不到两秒钟。
叶宁熙僵硬地站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微微抬头、嘴唇微张的姿势,像一尊瞬间被石化的雕塑。方才涌向头部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留下冰窖般的寒冷和一片空白的麻木。
走廊里的喧闹声、脚步声,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不真切。唯一清晰的是那扇紧闭的门,和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的、他毫无波澜地掠过她的眼神。
没有停顿,没有疑惑,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的迹象。
彻底的、完全的忽视。
原来,就连一句“你好”,都是她无法企及的奢侈。她的存在,于他而言,透明到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她所有的精心计算,所有的紧张期待,所有在内心反复排演的对话,都成了一个巨大而无声的笑话,嘲笑着她的自作多情。
她慢慢地低下头,看着练习册上那几道被她圈出的、试图用作借口的题目。它们此刻也像是在嘲笑她。看啊,你连鼓起勇气,都需要伪装。
手指无力地松开,练习册“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没有去捡,只是失魂落魄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沉重地往回走。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的镣铐。
回到教室,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课桌上,暖洋洋的,却温暖不了她半分。同桌好奇地问:“宁熙,问题问完了?这么快?”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嗯,老师……没空。”
她坐回座位,机械地拿出下一节课的课本。摊开在桌上的草稿纸,不经意地映入眼帘。那上面,还有她无意识写下的、未来得及划掉的“S”。
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视线迅速模糊。
她猛地伸出手,抓起橡皮,发疯似的擦着那个字母,用力之大,几乎要将纸擦破。橡皮屑沾满了她的指尖,也落在了她的裤子上,灰扑扑的一片,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擦掉了,字迹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粗糙的痕迹。
但那个字母,早已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怎么擦,也擦不掉了。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叶宁熙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老师讲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只是呆呆地看着黑板,眼神空洞。同桌跟她说了几次话,她都反应慢了半拍。
放学铃响,她随着人流麻木地走出教学楼。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显得形单影只。
她没有再去篮球场,也没有再去实验楼。她直接回了家。
晚上,她坐在书桌前,试图用作业麻痹自己。但摊开数学卷子,眼前的字母S又仿佛变成了那个缩写。她烦躁地合上卷子,拿出了日记本。
她已经很久没有写日记了。翻开本子,上一篇日记还停留在运动会之前,字里行间还带着对新班级的新奇和一点点迷茫。
她握着笔,笔尖悬在空白的纸页上方,久久无法落下。
写什么呢?写今天多么可笑?写自己多么卑微?写那份注定无望的注视?
最终,她只写下了一句话,笔迹因为压抑的情绪而显得有些扭曲:
“今天,我试图说出一句‘你好’,但最终,它和我的心事一样,沉默地烂在了心里。”
合上日记本,她把它塞进了书架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把今天那份难堪和失落也一并封存。
但她知道,不能。那份渴望被“看见”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挫败而消失,反而因为压抑而变得更加酸涩,更加无处安放。
它化作更频繁地出现在草稿纸上的无意识笔迹,化作更深的沉默,化作每一次偶然遇见他时,更快低下头、更快加快的脚步——仿佛这样,就能掩盖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慌乱和失落。
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围绕着一个坐标旋转。他的世界很大,大到足以忽略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无效的“你好”,和写满又划掉的草稿纸,成了她青春里,最沉默、也最心酸的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