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朝堂风云
26朝堂风云 (第1/2页)三日后的早朝,天还未亮透,太和殿的铜鹤已镀上一层薄霜。
慕容冷越端坐龙椅,指尖轻叩扶手——那枚刻着“越”字的玉佩被他贴身藏着,暖玉的温意透过龙袍衬里渗进来,像风染霜昨夜替他掖被角时的指尖温度。殿下文武百官按品级立着,朝服上的补子在晨光里泛着暗纹,呼吸间的白气凝在檐下,竟比殿外的霜气更沉。
“定北将军沈慕言,有事启奏。”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划破寂静。
沈慕言一身银甲立在殿中,甲片上的寒光映得他眉眼愈发凛冽。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臣沈慕言,叩请陛下重审镇国公府旧案!二十年前沈家被指通敌叛国,实乃东厂构陷,臣有当年主审官李嵩之子李默所呈卷宗疑点为证,请陛下彻查!”
话音落,殿内响起一片吸气声。吏部尚书王敬之率先出列,花白的胡子抖得厉害:“陛下三思!镇国公府旧案早已定论,沈将军此举怕是要动摇国本!”他早年依附魏忠贤,虽未直接参与构陷沈家,却在案后抄没沈家财产时捞了不少好处,此刻见沈慕言翻案,急得额头冒汗。
“王大人说‘动摇国本’,是怕查起旧案,牵连出当年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沈慕言猛地抬头,目光扫过王敬之,“当年沈家被抄时,王大人府中多了三箱镇国公府珍藏的宋瓷,不知是巧合,还是‘为国收纳’?”
王敬之脸色骤变:“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便知。”沈慕言从怀中掏出一卷纸,“这是李默父亲李嵩临终前抄录的供词破绽,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当年指证沈家通敌的信使,实为东厂番子假扮,所谓‘通敌书信’,笔迹与镇国公平日手札相差甚远!”
慕容冷越抬手,赵毅上前接过纸卷呈到龙案上。他慢慢展开,目光落在那些泛黄的字迹上——李嵩当年果然留了后手,连东厂如何买通人证、如何伪造书信的细节都记了下来,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月牙记号,与风染霜腕间的疤隐隐呼应。
“李嵩倒是个聪明人。”慕容冷越轻声道,指尖在“月牙”上顿了顿,“沈慕言所奏之事,关乎朝廷清誉,关乎无辜者清白,必须彻查。”他抬眼看向殿外,“传朕旨意,命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镇国公府旧案,凡当年参与此案者,不论职位高低,一律不得徇私!”
三司会审?满朝文武皆惊。这是大明朝最郑重的审案规格,通常只用于谋反大案,慕容冷越此举,显然是铁了心要给沈家翻案。王敬之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眼角余光瞥见站在文官队列末尾的李默,见他垂着眼不敢看自己,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这小子果然反水了!
“陛下,”兵部侍郎张诚出列,他是镇国公当年的老部下,当年因替沈家说话被降职,此刻声音发颤,“老臣愿协助三司查案!当年镇国公待臣恩重如山,臣绝不能让他蒙冤九泉!”
有张诚带头,几个当年曾受沈家恩惠的老臣也纷纷附议。慕容冷越点头:“准。张侍郎熟悉当年军务,可随时查阅兵部旧档。”
早朝散时,天已大亮。沈慕言走出太和殿,见风染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秦伯正站在车边张望。他快步走过去,车帘掀开,风染霜递出一个食盒:“刚温的粥,你从漠北回来还没好好吃过饭。”
沈慕言接过食盒,指尖触到温热的木盒,眼眶一热:“风姑姑,谢谢您。”若不是她找到李默,他手里哪来这么确凿的证据。
“谢我做什么。”风染霜笑了笑,“你能在漠北立足,能有勇气回来翻案,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只是……”她顿了顿,“王敬之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你这几日要小心。”
“我知道。”沈慕言低头看着食盒,“风姑姑放心,我在漠北跟叛军拼过命,还怕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
风染霜刚要说话,就见赵毅匆匆走来:“姑姑,陛下让您去静心苑等他,说有要事跟您说。”
风染霜点头,对沈慕言嘱咐了几句“有事随时派人来报”,便让秦伯赶车往静心苑去。马车过御花园时,她掀起车帘看了眼梅林——宫里的梅也开了,只是不如静心苑的繁盛,落了一地的花瓣被风吹得打旋,像极了当年镇国公府雪夜里的纸钱。
静心苑里,阿澈正蹲在梅树下玩石子。慕容冷越回来时,就见孩子把石子往梅树洞里塞,风染霜蹲在旁边替他捡石子,腕间的疤在阳光下亮得显眼。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在想什么?”
风染霜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才松了口气:“在想李嵩。他当年敢偷偷记这些,想必也是受了不少煎熬。”
“他是个清官,只是被魏忠贤逼得没办法。”慕容冷越捡起一颗石子递给阿澈,“朕查过他的卷宗,当年他主审完沈家案,就托病辞官了,魏忠贤几次想召他回京,他都装疯卖傻躲了过去。”
阿澈拿着石子往慕容冷越手里塞:“父皇,玩!”
慕容冷越笑着把孩子抱起来,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阿澈乖,父皇跟娘说说话。”他看向风染霜,“三司会审需要时间,沈慕言在京城没根基,朕想让他暂时住到静心苑来,你觉得如何?”
风染霜愣了愣:“住在这里?会不会太惹眼了?”
“静心苑有禁军守着,比他住驿站安全。”慕容冷越捏了捏她的脸,“况且,你看着他,朕也放心。”
风染霜笑了:“陛下倒是会给我找事做。”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松了口气——沈慕言一个人在京城,她确实不放心。
傍晚时,沈慕言果然搬来了静心苑。他带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旧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裳,就是一把磨得发亮的弯刀。风染霜让秦伯收拾了东厢房,沈慕言看着屋里的陈设,眼眶有些红:“风姑姑,这比漠北的帐篷好多了。”
“委屈你了。”风染霜递给他一杯热茶,“在这里就当自己家,不用客气。”
沈慕言接过茶,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风姑姑,当年我走的时候,你说等我长大了,就告诉我爹娘的样子,你现在能跟我说说吗?”
风染霜坐在他对面,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你娘是个很温柔的人,当年在镇国公府,她总爱穿水绿的裙子,坐在梅林里绣荷包。你爹……他虽说是武将,却爱读书,每次打完仗回来,都会给你娘带各地的诗集。”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下来,“你小时候总爱追在你爹身后,学他背诗,背错了还不许人笑,跟阿澈现在一个样。”
沈慕言低着头,眼泪落在茶杯里,荡起一圈圈涟漪。他记不得爹娘的样子,风姑姑说的这些,是他第一次知道关于他们的事。
“等案子结了,我带你去祭拜他们。”风染霜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你亲自跟他们说说话。”
沈慕言用力点头,把眼泪擦掉:“嗯。”
接下来的几日,三司会审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大理寺卿李东阳是个出了名的铁面判官,他拿着李嵩的卷宗疑点,先是提审了当年负责看守沈家的狱卒,又查了东厂旧档,很快就查出当年假扮信使的番子还活着,此刻正躲在城郊的一个破庙里。
李东阳带人去抓人的时候,沈慕言也跟着去了。那番子已是个白发老头,见了官差就吓得瘫在地上,没打几下就全招了——当年是魏忠贤让他假扮信使,拿着伪造的书信去镇国公府“送信”,事成之后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远走高飞。
“大人,我也是被逼的!”老头哭着磕头,“魏忠贤说我不照做,就杀了我全家!”
李东阳冷笑:“被逼的?你拿着昧心钱躲了二十年,可知沈家满门一百三十口,都死在你这‘被逼’的举动里?”
沈慕言站在一旁,听着老头的供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风姑姑说的爹娘的样子,想起那些在漠北的夜里,梦见自己追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喊“爹娘”,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拿到番子的供词,李东阳又传讯了王敬之。王敬之起初还嘴硬,说自己跟沈家案没关系,直到李东阳把他当年抄没宋瓷的账本扔在他面前,他才面如死灰,承认了当年贪墨沈家财产的事,还供出了几个当年参与构陷沈家的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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