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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出师表

第二百三十三章:出师表 (第1/2页)

七月流火,武陵山的蝉鸣嘶哑得像砂轮磨钝铁的声音。三号车间那台五轴加工中心已经连续运转了四十天,主轴散热风扇持续的低频嗡鸣成了厂区新的背景音。控制柜的液晶屏上,计数器显示着加工时长:968小时。旁边贴着一张手写的进度表:第一件完整叶轮,已完成叶片加工32/36片。
  
  最后的四片,卡住了。
  
  不是机床问题,不是程序问题,是人的问题——操作这台机床的核心团队,从六月初的八个人,减到了现在的三个人:小陈、赵建国,还有一位刚从省技工学校分配来的毕业生,十九岁,叫李向阳。其他五个人里,两个累倒了在医院打点滴,一个家里老人生病请假回去照顾,还有两个找关系调走了——五轴机床的操作工,在省城的大厂是香饽饽。
  
  “小陈,你也得休息。”谢继远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圈深陷,嘴唇因为缺水起了皮,但眼睛亮得吓人,“建国跟我说,你三天只睡了八小时。”
  
  “最后四片了。”小陈盯着屏幕上正在仿真的刀路程序,“精加工叶片背弧的程序一直不过碰撞检测,我改了一晚上,还差最后两个参数。”
  
  谢继远没再劝。他知道劝不动。这四个月,他看着这些年轻人像着了魔一样扑在这台机床上。李向阳刚来时连数控面板都不熟悉,现在能独立完成简单的对刀和程序调试;赵建国从一个普通车工,变成了能看懂五轴刀路文件的技术骨干;而小陈……这个原本只负责数据采集的技术员,现在成了全厂唯一懂CATIA软件、懂海德汉系统、懂五轴加工工艺的“全能手”。
  
  代价是显而易见的。小陈的体重掉了十五斤,赵建国的右手腕因为长时间操作手轮得了腱鞘炎,李向阳有一次在机床边站着睡着了,差点撞到旋转的工作台。
  
  “谢厂长,有您的信。”车间门口,通讯员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是北京来的,航空挂号。
  
  谢继远拆开。信是望城写的,但用的却是航空航天实验所的公函信纸:
  
  “父亲:所里接到部委通知,要求我们选拔一批青年技术骨干,参加为期一年的德国工业技术研修项目。选拔条件包括:年龄35岁以下,有实际项目管理经验,熟练掌握至少一种CAD/CAM软件,有精密加工现场经验。小陈符合所有条件。若您同意,请让他于本月20日前来京参加选拔考试。另:所里领导建议,将‘经验数字化’项目与五轴加工技术结合,探索‘智能工艺规划’新方向。这需要小陈这样既懂传统工艺又懂数字技术的人才。”
  
  信的最后,是望城手写的一句话:“爸,让小陈来吧。山里需要他,但国家更需要。”
  
  谢继远把信折好,放进口袋。他走到机床边,小陈还在对着屏幕调试参数,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像某种焦虑的鼓点。
  
  “小陈,停一下。”谢继远说。
  
  “马上就好,这个干涉点……”
  
  “停下。”
  
  小陈终于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过了两秒才聚焦。“谢厂长?”
  
  “北京有个机会。”谢继远把信递过去,“德国研修,一年。你符合条件。”
  
  小陈接过信,快速看完,然后愣住了。他看看信,又看看屏幕上未完成的程序,再看看那台正在空转等待的五轴机床。
  
  “我……”他张了张嘴,“叶轮还没做完。最后四片……”
  
  “叶轮的事,有建国,有向阳,有我。”谢继远拍拍他的肩,“但这个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德国,五轴技术的发源地,你去学一年,回来能带起一个团队。”
  
  小陈沉默地看着机床。主轴停在那里,像在等待。刀架上装着的球头铣刀,刀尖在日光灯下闪着一点寒光。过去四个月,这把刀在空间里划出了无数复杂的曲线,切掉了成吨的铝屑,也切掉了他的睡眠、他的闲暇、他作为一个年轻人本该有的生活。
  
  “我走了,”他声音很轻,“这边怎么办?CATIA只有我会用,后置处理器只有我调过,叶轮的工艺规划……”
  
  “所以你要在走之前,把这些都教会别人。”谢继远说,“给你十天时间。把你知道的,关于五轴加工的一切,写成教材,教会建国和向阳。还有——”他顿了顿,“教会王师傅。”
  
  “王师傅?”小陈惊讶,“他……他连电脑都不会用。”
  
  “但他懂加工,懂金属,懂机床的‘脾气’。”谢继远说,“你的那些三维模型、刀路规划、参数优化,最终都要变成机床的实际运动。这个转换过程,需要王师傅那样的经验来把关。”
  
  当晚,车间里开了一个特别的会。没有领导讲话,没有动员口号,只有小陈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一支粉笔。
  
  “从今天开始,每天下班后,我给大家讲两小时课。”小陈的声音有些哑,但很清晰,“内容就一个:五轴加工从图纸到成品的全过程。”
  
  听课的有七个人:赵建国、李向阳、王有才,还有技术科的两个技术员,以及两位自愿报名的年轻工人。车间角落里摆了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那是从会议室搬来的,连着小陈的电脑,用来显示三维模型。
  
  第一课:什么是五轴。
  
  小陈没讲复杂的数学,而是拿了一个木工用的“万向节”——那是王有才工具箱里的老物件,用来调节角度的。“大家看,这就像五轴机床的旋转轴。A轴是绕X轴转,C轴是绕Z轴转。两个万向节组合,就能让刀具指向空间任意方向。”
  
  他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叶轮截面。“加工这个叶片,如果只用三轴,刀具只能垂直向下,叶片的侧面就加工不到。但有了A轴,我可以把工件倾斜,让刀具‘斜着’进去,就能加工侧面了。”
  
  王有才举手:“这个我懂。就像刮研斜面,刮刀不能垂直往下,要顺着斜面角度走。”
  
  “对!”小陈眼睛一亮,“就是这个道理!”
  
  第二课:刀具轨迹规划。
  
  小陈打开CATIA软件,调出叶轮模型。电视屏幕上,那个复杂的三维曲面缓慢旋转。“电脑要做的,就是计算刀具该怎么走,才能把这个曲面切出来,而且切得光,切得快,不撞刀。”
  
  他演示了两种刀路:平行线式和螺旋线式。“平行线就像耕地,一行一行;螺旋线就像盘山公路,一圈一圈往上。螺旋线的好处是连续,空行程少,但编程复杂。”
  
  赵建国问:“那电脑是怎么算出来这些刀路的?”
  
  “靠数学。”小陈调出算法的简化说明,“简单说,就是把曲面分成无数个小三角面片,然后计算刀具在每个小面片上的位置和角度。这个计算量很大,所以需要好的电脑。”
  
  李向阳小声说:“那我们厂这台电脑,算一个叶轮要多久?”
  
  “现在要八小时。”小陈坦白,“在德国,用大型机,只要二十分钟。”
  
  一片沉默。差距,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第三课:后置处理。
  
  “这是最关键的环节。”小陈调出一个文本文件,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码,“CATIA生成的刀路是通用格式,要转换成海德汉系统能读懂的G代码。这个转换过程,就是后置处理。”
  
  他指着一行代码:“比如这里,‘G54.2P1’是海德汉特有的指令,表示启动‘倾斜工作面’功能。如果转换时漏了这行,机床就会按错误坐标运动,百分百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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