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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驸马府的竹影

第七章 驸马府的竹影 (第2/2页)

苏轼摇头,心中却已翻江倒海。矮个子,从角门匆匆离去,带着市井的脂粉铁锈气……这与苏辙打听到的“赵货郎”特征,与可能出现在司马光旧邸附近的残疾乞丐,与那具焦尸……似乎都能隐隐对上。
  
  此人在王府与自己密会后,又去了哪里?是直接去了司马光旧邸吗?他去旧邸做什么?与自己有关吗?之后,他又遭遇了什么?
  
  “晋卿兄,”苏轼起身,郑重一礼,“多谢坦诚相告。今日之事,还望晋卿兄暂勿外传。”
  
  “我晓得轻重。”王诜也起身,拍了拍苏轼的肩膀,“子瞻,保重。若有需要,王府永远是你的朋友。”
  
  苏轼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走出东跨院时,他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沙沙作响的竹林。昨夜,就在这里,命运的齿轮悄然偏转,将他推向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而那个与他密谈的矮个子幽灵,如今已成焦尸,再也无法开口。
  
  线索似乎清晰了一些,却又导向了更深的谜团:那个幽灵究竟说了什么?章惇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而自己,在这其中,又究竟是无辜的受害者,还是……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被动甚至主动地,参与了什么?
  
  他必须找到更多关于那个“赵货郎”的信息,必须弄清楚章惇的目的,也必须找回那件消失的蓝袍。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
  
  就在苏轼离开王府不久,王府后巷的角门处,一个穿着灰扑扑短褐、戴着破斗笠的人影,悄无声息地闪了出来,左右张望一下,迅速汇入了街市的人流。转过几个街角,这人摘下斗笠,露出精悍的面容,正是之前向程颐禀报的灰衣人。
  
  他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上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房间里,程颐正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
  
  “先生,苏轼果然去了王府,见了王诜,还询问了昨夜当值的下人。”灰衣人低声道。
  
  “他说了什么?打听到了什么?”程颐没有回头。
  
  灰衣人将偷听到的对话内容,尤其是钱婆子和来福的证词,复述了一遍。“……如此看来,苏轼昨夜确实在王府竹林与人密会,对方是个矮个子,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郑荣。章惇当时也在附近,行为可疑。苏轼似乎对郑荣的身份和目的毫无头绪,正在全力追查。”
  
  程颐缓缓转过身,眼中光芒闪烁:“章惇……果然也伸了手。他想干什么?把水搅浑,还是想利用郑荣做文章?”他沉吟片刻,“苏轼现在相信郑荣就是焦尸,并且在追查郑荣的踪迹。这是好事。我们正好可以‘帮’他一把。”
  
  “先生的意思是?”
  
  “把郑荣在汴京的‘行踪’,做得更实一些。”程颐道,“他不是在找那个‘赵货郎’吗?让孙大夫‘回忆’起更多细节,比如郑荣曾抱怨苏轼害得他家破人亡,比如他打听过司马光旧邸的位置。再找几个‘目击者’,声称在火灾前夜,看见一个右手残疾、形迹可疑的人在旧邸后门附近徘徊,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本书册样的东西。”
  
  “书册?”
  
  “对,书册。”程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可以是《东坡乐府》,也可以是与司马光有关的什么笔记。总之,要让人觉得,郑荣去旧邸,要么是去藏匿或获取与苏轼相关的物证,要么是去探查司马光的什么遗物,结果被人灭口。而苏轼,无论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夺回东西,都有充足的杀人动机。”
  
  灰衣人心领神会:“属下明白。另外,蔡京那边,似乎也在暗中推动,想让郑荣的‘同伙’去开封府报案。”
  
  “让他去。”程颐漠然道,“多一个人指证苏轼,总是好的。我们只需确保,最终的线索,都指向苏轼即可。还有,苏轼那个书童,接触得怎么样了?”
  
  “已经通过那卖炊饼的孩子递了话,威胁加引诱,那孩子似乎吓坏了,但还没下定决心。我们是否要再推一把?”
  
  “嗯。”程颐点头,“可以让他‘无意中’听到些风声,比如苏轼可能已经怀疑他,要拿他顶罪;或者,那件蓝袍上可能沾了血,是致命的证据,谁藏着谁就是同谋。恐惧到了极点,人就会抓住任何看似能救命的东西。”
  
  “是。那苏轼接下来会去哪里?”
  
  “他既然在查郑荣,苏辙也在四处打探,下一步,很可能会去司马光旧邸附近,或者去找更多可能认识郑荣的人。”程颐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张纸条,交给灰衣人,“把这个,想办法让苏辙‘找到’。上面写一个地址,就说可能是郑荣在汴京的一个落脚点。让他们去查,自然会查到我们想让他们查到的‘证据’。”
  
  灰衣人接过纸条,小心收好:“先生妙算。如此一来,苏轼兄弟查得越深,身上的嫌疑就越重。”
  
  “还不够。”程颐摇摇头,目光看向窗外苏府的方向,“还需要最后一把火,烧掉他所有的退路,也烧掉太皇太后和那些还对他抱有同情之人的犹豫。那把火……或许就着落在那件消失的蓝袍,还有那个心神不宁的书童身上。”
  
  他挥挥手,灰衣人躬身退下。程颐独自站在窗前,夕阳的余晖将他苍老而刚硬的面容染上一层暗金色。苏子瞻,你才华横溢,名动天下,可惜,你不懂收敛,不懂妥协,更不懂这朝堂之上,真正的胜负,从不只在诗酒文章之间。
  
  这一次,你要为你恃才傲物、讥诮时政的过往,付出代价了。
  
  *
  
  几乎在程颐布置的同时,蔡京也得知了苏轼拜访王府的详情。
  
  “苏轼果然去了,还问出了竹林密会的事。”斗笠人禀报道,“程颐的人也在附近,似乎有所动作。”
  
  蔡京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兰草的枯叶,闻言微微一笑:“都在按预料的发展。程颐想坐实苏轼杀郑荣灭口,我们便帮他一把,让这出戏更逼真些。郑荣那个‘同伙’,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是个在汴京码头混日子的老痞子,与郑荣确有几面之缘,收了钱,知道该怎么说。明日一早,他就会去开封府‘报案’。”
  
  “很好。”蔡京放下剪刀,拿起雪白的丝巾擦了擦手,“苏轼兄弟在找郑荣的落脚点,程颐想必会‘好心’提供。我们不妨再加点料,在那个落脚点,除了郑荣‘怨恨苏轼、图谋报复’的证据,再放一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点……能指向司马光旧邸可能藏着秘密的东西。”蔡京眼中闪过一丝幽光,“比如,半张残破的地契,或者一封字迹模糊、提及旧邸某处‘夹壁’、‘暗格’的信函碎片。让发现的人去猜,郑荣去旧邸,是不是为了找这个?而苏轼杀他,是不是为了阻止他找到,或者……为了夺取?”
  
  斗笠人倒吸一口凉气:“先生,这……这是要把司马文正公也牵扯进来?”
  
  “司马光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蔡京淡淡道,“但他留下的东西,却可能很要命。旧党中并非铁板一块,司马光与苏轼亦师亦友,但与其他旧党重臣呢?有没有恩怨?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让程颐和苏轼,还有朝中其他人,去猜,去查,去互相怀疑。这潭水,越浑越好。”
  
  他走到窗边,望着暮色四合的天际。“我们要做的,不是亲手推倒苏轼,而是让所有人,包括程颐,包括宫中,都认为苏轼必须倒。而当苏轼倒下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和混乱,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苏轼的书童小坡……”
  
  “那孩子……”蔡京沉吟道,“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妙棋。程颐想用他,我们也可以。关键是要让他说出‘该说’的话,在‘该说’的时候。继续盯着,必要时,可以让他‘意外’发现一些能刺激他、或者能取信于他的‘证据’。比如,让他‘偷听’到苏轼与苏辙商议如何处置他,或者,让他‘捡到’一点那件蓝袍上的碎片……”
  
  斗笠人连连点头,对蔡京的心思缜密和手段老辣深感敬畏。
  
  “对了,”蔡京忽然想起什么,“章惇那边,有什么动静?”
  
  “章惇自那日派人给苏轼送信后,便深居简出,未有异常。但他府上的人,似乎在暗中打听苏轼兄弟查案的进展。”
  
  “章子厚……”蔡京玩味地笑了笑,“他倒是沉得住气。不过,他既然已经下了水,就别想轻易上岸。继续留意,看看这位昔日的‘新党骁将’,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或许,他才是这盘棋里,最有趣的变数。”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汴京的街市依旧喧嚣,酒肆茶楼笑语喧哗,勾栏瓦舍丝竹悦耳。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一场针对苏轼的围猎,正在多条战线同时展开。阴谋的网越收越紧,而网中的猎物,刚刚从王府得到些许线索,正试图在荆棘中寻找生路,却不知前方等待他的,可能是更多精心布置的陷阱。
  
  苏轼回到苏府时,天色已完全黑透。府内灯火通明,却静得可怕。苏辙还未归来,朝云房中依旧没有光亮,下人们躲得远远的。只有被锁在下房的小坡,听着窗外渐起的秋风,死死攥着怀里那个决定命运的布包,布包已被他的冷汗浸得微湿。
  
  午时已过,他没有去土地庙。他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只知道无边的恐惧,正像这深秋的夜,将他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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